“下一个世界……是什么设定？”
009的光球闪烁了两下，光屏上的文字随之刷新：“七十年代末，红星生产大队。任务目标是帮助知青林墨完成学业梦想，让他在恢复高考的机遇中成功走出乡村，同时弥补他与家人的隔阂，给他生下孩子。”
七十年代……苏念的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动。这个词带着点遥远的、泛黄的质感，和山野石屋的原始不同，也和宫廷的精致疏离，那该是另一种滚烫而鲜活的人间烟火吧——有广播里高亢的口号，有田埂上晒得黝黑的笑脸，有粗瓷碗里冒着热气的玉米糊糊，或许还有藏在枕下、被翻得卷了边的旧课本。
她想起石屋里苍用石刀刻木活时的专注，忽然觉得，无论哪个年代，人心里的那点盼头，大概都是相似的。像岩盼着妹妹，像林墨盼着走出乡村，像她……在每个世界里，悄悄收藏着那些转瞬即逝的温暖。
“林墨的具体情况？”苏念问道，指尖在虚空中轻轻点了点，像是在描摹某个看不见的轮廓。
“林墨，二十岁，北京下放知青，因家庭成分问题与家人关系紧张，性格孤僻，常被生产队的人排挤。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他目前因体力不支在劳作中受伤，正处于消沉状态。”009的机械音流畅地播报着，“宿主身份已匹配：刚从邻村投奔亲戚的孤女苏念，将暂住在生产大队的知青点空置房间。”
苏念颔首，目光落在一片纯白的空间尽头，仿佛已经能看到那片广阔的黄土地，看到土坯房顶上袅袅升起的炊烟。
“传送吧。”她轻声说，语气里已没了初见时的怅然，只剩下一种平静的接纳。
不管是松脂灯的暖光，还是煤油灯的昏黄，只要那光里有人间的温度，便值得她走一趟。
白光褪去时，苏念正站在一条土路上。风里裹着泥土和麦秸秆的气息，远处传来几声嘹亮的鸡鸣，还有隐约的吆喝声，带着特有的年代感，一下子将她拉进了这个崭新的世界。
身上的衣服换成了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裤脚还沾着点尘土。她抬眼望去，不远处是一排排低矮的土坯房，墙面上用红漆刷着醒目的标语，屋檐下挂着沉甸甸的玉米棒子和红辣椒，像一串串饱满的期盼。
“你就是苏念吧？”一个穿着蓝色劳动布褂子、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姑娘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淳朴的笑，“我是大队妇女主任家的，叫王梅。跟我来，知青点就在前头。”
苏念点点头，跟着王梅往前走。路过晒谷场时，几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正挥着木锨扬场，汗珠顺着黝黑的脊梁往下淌，落在滚烫的土地上，瞬间洇出一小片深色。田埂上，还有妇女们挎着篮子摘棉花，说笑声随着风飘过来，热热闹闹的。
“林墨就在知青点养伤呢，”王梅边走边说，语气里带着点惋惜，“这孩子是个念书的料，就是太闷了，不爱说话。前几天割稻子的时候从田埂上摔了，把腿给崴了，这阵子都没法上工。”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知青点。那是一排和村民住房差不多的土坯房，门口堆着几个破旧的木箱，窗台上摆着一盆快蔫了的仙人掌。王梅敲了敲最东边那扇门：“林墨，在吗？”
屋里没什么动静。王梅又敲了敲，才听到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应了句：“进来。”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扑面而来。靠墙的木板床上躺着个年轻男人，穿着件灰色的旧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胳膊很细，却能看到清晰的骨节。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前的碎发垂着，遮住了眼睛，只露出线条干净的下颌。听到动静，他才缓缓抬起头。
那是一双很亮的眼睛，像藏着星光，只是此刻蒙着层落寞，像被乌云遮住了似的。看到苏念时，他的眼神没什么波动，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带着疏离的警惕。
王梅把苏念的简单行李放在地上，又叮嘱了几句“这是苏念，以后邻居了，互相照应”，便转身走了。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蝉鸣。
苏念看着床上的林墨，他的右腿打着简单的绷带，脚踝处还肿着。她想起009的话，他心里揣着大学梦，却被困在这片土地上，连身体都遭了罪，难怪会消沉。
“我叫苏念。”她先开了口，声音温和，“以后就住隔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叫我。”
林墨抬头没说话，只是点点头，重新低下头，看向手里那本被翻得卷了角的数学书，像是不愿被打扰。
苏念也不在意，轻轻带上门，去收拾隔壁的空屋。屋里很简单，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个掉漆的木箱，但打扫得还算干净。她扫了扫地上的灰尘，又从行李里拿出一块洗干净的粗布，铺在床板上。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糊着纸的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念摸了摸口袋里仅有的几块钱和几斤粮票，心里有了数。
不管是山野里的石屋，还是这土坯房里的日子，总归要一点点过起来的。而林墨心里的那点光，她得想办法，让它重新亮起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