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芮林瑶辗转难眠。
一向睡眠质量极好的她，失眠了，而且是彻夜失眠的那种。
她躺在床上睁着两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她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12点。
旁边的位置空荡荡的，出去的男人一直未归。
芮林瑶的日常工作对严谨度要求很高，同时需要很高的专注力，所以通常在工作日前一天晚上，她会让自己10点左右入睡。
保证8小时充足睡眠，隔天脑子才能跟得上，身体才能吃得消。
可是现在，她没办法让自己入睡。
她越是强制自己入睡，越是睡不着。
放下手机前，她的手不自觉去搜索各种类似“女人真的会因为发生关系爱上男人”这样的问题。
她的大脑异常活跃，完全不受控制地反复斟酌着知乎上那篇关于男人和女人的文章。
“激素对女人的影响更强烈和持久。女人释放的物质产生的强大的生理效应可以持续数周，甚至数月。”
她闭上眼睛想自己和他发生关系后的变化。
虽然她总是轻悄悄的，从不主动，但是她认可这段话表达的内容。
是的，她对他的感觉后劲很足。
“性爱过程中产生的多巴胺和催产素，会让一个女人误以为自己爱上了他。”
芮林瑶再次细细琢磨着，
她提醒自己，这不是爱，这是激素影响产生的一种幻觉。
“男人发生关系时，睾酮飙升，不停产生多巴胺，催产素瞬间飙升，甚至能到500%，这个时候无论是谁，他都能说我爱你。”
“可是高潮之后，男人的多巴胺急剧下降，化学物质断崖式下降，他们很快就会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每一次之后，他的确是很快入睡。芮林瑶想着。
“这种行为反复发生以后，对男人的影响就会下降，对男人来说多巴胺的分泌也会下降。那么他们表达爱的欲望会下降。”
“发生关系后，如果想要让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她必须不断刺激性爱的激烈程度……”
“但是女人不一样，性爱过程产生的多巴胺和催产素，对女人的影响更为持久，所以女人更容易因为发生关系爱上一个男人。”
芮林瑶思维越来越活跃，大脑越来越清醒。
所以，她是受多巴胺和催产素的影响，她只是误以为自己爱上他了，实际上可能并不是？
她闭上眼睛再次努力在记忆中搜索黎润南的表现。
她想搜索他表达爱意的瞬间。
她让记忆倒带，一直到那个疯狂的初夜，来回反复搜索，也没有搜索到任何相关信息。
芮林瑶睁开眼睛，心里酸涩至极。
即便是多巴胺和催产素分泌巅峰，这个男人也没有表达过半点爱意。
他爱上她的几率几乎没有。
正常男人还能在性爱刺激下，冲动地表达爱意，他从未有过。
芮林瑶又想到了那个小白鼠的案例。
“研究员把某个品种的雄性小白鼠和一只它从未接触过的雌性小白鼠关到一个笼子里。
两只老鼠沉浸在性爱的狂欢中。
雌性小白鼠持续刺激，直到雄性小白鼠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睡倒在地。
可是之后雄性小白鼠却再也不愿意和这只雌性小白鼠交配。
研究员找了一只新的雌性小白鼠，和这只雄性小白鼠关在一起，这只雄性小白鼠瞬间重新燃起欲火……”
芮林瑶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
她怎么竟然能相信两个人在床事之后，黎润南的那句“你背叛了，我都不会背叛”的话呢。
她怎么竟然能这么容易就让自己沦陷在这个男人的性爱中，她除了知道这个男人叫黎润南，知道他是谁的儿子，知道他是谁的孙子，她还知道他什么？
她甚至才知道他地库里放着那么多辆豪车。
“我到底是第一只雌性小白鼠，还是后来那只……”
她不由得喃喃自语起来。
她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时间显示1:03，还有一条未读信息。
半个小时前，黎润南发来一条信息，内容很简短。
【黎润南】今晚不回
芮林瑶觉得心漏了一个洞。
他没有必要走这个流程，像以前一样不是挺好的吗？
芮林瑶坐在床上怔了好久，从害怕，到担心，到自我质疑，再到生气。
她气她自己，也气黎润南。
他就和以前一样就好了，不必跟她约会，不必关注她的存在，他为什么还要跑过来给她制造误会的机会？
……
到接近清晨的时候，她又把所有的气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他没什么变化，变化的只有她自己而已，是她想的多了，期望多了，感觉多了。
是她自己乱了阵脚。
芮林瑶反复自我提醒着：归位，别太贪心。
到清晨5点多，她才浑浑噩噩地眯着了。
混沌中，全是那个男人的温柔。
在无意识状态下，她的身心被他的爱滋润着。
7点钟，闹钟响了。
芮林瑶在一阵嘈杂的鸡叫中睁开眼，好像被一群小鸡强行从温柔乡里拉出来。
她躺在床上呆了五分钟，才挣扎着爬起来。
她站在洗手间的镜子跟前，神态恍惚地刷牙洗脸。
她看起来状态很差，脸色苍白，清澈的眸子暗淡无光。
芮林瑶按部就班洗漱之后，做了基础的护肤、脸上涂了一层隔离、一层防晒，基本就是纯素颜。
之后又简单疏通了几下长发。
捡了一条白色短t套上，又从柜子里捡了黑色宽松的轻商务穿上，手机放到黑色皮质小包里，挎到肩膀上，出了房间，沿着环形楼梯下来。
王姨已经做好了精致的中式早点，小笼包，瘦肉粥，肉火腿煎炒胡萝卜黄瓜，一盘绿油油的青菜。
看芮林瑶下来，又赶忙端上一个精致的小瓷碗，里边是晶莹剔透的燕窝。
“王姨，我不饿，我去上班了。”
王姨一脸不高兴地拦住了她。
“不饿也要吃点，燕窝喝完，这是太太特意给你拿过来的，嘱咐我让你每天至少喝一碗。”
芮林瑶是真没胃口吃东西，可她也知道如果不吃，王姨是不肯放她走的。
在这位阿姨眼里，饭比天大。
她就乖顺地坐到位置上，慢慢喝起了燕窝。
“每一样都吃一口，营养充分身体好。”王姨把小菜推到芮林瑶跟前，突然很夸张地说：“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看起来没一点血色。”
芮林瑶安静地喝着燕窝，浅浅一笑：“没事，熬夜了。”
正说着，厅门开了。
还是穿着昨天那身休闲装的黎润南回来了。
一身烟酒味，芮林瑶嫌弃地吸吸鼻子。
她故意埋头不去看他，身上传递出的“冷漠”让黎润南隔着几米都感受到了。
黎润南唯一开着的感觉神经末梢，是对着这个丫头的。
以往她沉默不语，但是两只眼睛总是小鹿乱撞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眸迷离又好看。
此时她传递给他的信息是“勿近”。
王姨见黎润南回来，赶紧去厨房准备他的早餐。
黎润南坐在了芮林瑶旁边。
芮林瑶放下勺子，起身。
黎润南也跟着站了起来：“我送你。”
“不用。”
“昨天一个朋友……”
“不需要跟我说。”
芮林瑶轻飘飘往外走着。
黎润南没说完的话硬生生被噎回去了。
从小到大，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解释什么。
就这么嘎嘣脆地被堵住了。
话被堵了，但是脚步没停。
芮林瑶察觉到他颀长的身子紧跟着她出了大厅，到了庭院中。
门口停着那辆黑色的宾利，芮林瑶出门左转，被黎润南一把拉住了。
吴霖赶忙下了车，开了后门。
芮林瑶的细腕，被黎润南的大手牵住，挣脱不掉。
“上车。”
芮林瑶倔强地看了他一眼。
她清澈的眸子，少了往日的单纯，多了几分漠然。
她的情绪统统收进了黎润南波澜不惊的漆黑眼眸中。
依然是不容违抗。
“让吴霖先送你。”
芮林瑶反抗无效，还是上了车。
吴霖关了门，回身对着黎润南，用极低的声音问：“一会还去机场吗？”
“去。”
吴霖小跑回到驾驶位，启动了车子。
车内的芮林瑶一眼没看车外那个颀长的身影，从始至终冷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