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特拉斯材料”和“信越精工”联手发出的断供信号,如同第一张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迅速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在接下来的48小时内,“燧人科技”采购部和供应链管理部门收到了来自全球各地、超过十家核心供应商的正式函件或紧急电话。内容大同小异,都充满了外交辞令式的歉意和无法抗拒的“客观理由”:
E联盟的“莱茵化学”表示,用于衬底表面处理的某种特殊蚀刻液,因“生产线年度检修”将延迟交付至少六个月。
S地区的“海湾精炼”通知,高纯度硅烷气体的供应合约因“不可抗力因素”(语焉不详)需要重新审议。
甚至连一些原本合作顺畅的二、三级供应商,也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表示需要“重新评估风险”或“接到上游指示”,无法保证现有合同的履行。
这不再是孤立的商业行为,而是一场精心策划、多方联动的**立体封杀**。目标明确——切断“息壤”项目,乃至“燧人科技”未来所有可能涉足高端制造领域所需的一切“粮食”和“工具”。
压力瞬间传导至“燧人”内部。
“叶总,我们的‘息壤’实验室,现有的高纯度金属有机源库存,最多只能支撑三周的实验用量。中试线所需的特种气体,如果找不到替代来源,下个月就得停工。”材料研究院的负责人语气急促,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
顾烨将一份整理好的报告放在叶辰桌上,面色凝重:“情况比预想的更糟。这不仅仅是‘息壤’项目的问题。他们似乎在传递一个信号:任何敢于向我们提供高端材料和设备的企业,都将被视为这个‘联盟’的敌人。这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燧火’芯片现有生产线的长期稳定。”
会议室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对手是盘踞行业数十年的巨鳄,它们根系深厚,互相持股,形成了利益共同体。面对“燧人”这个不讲规矩、用颠覆性技术破局的新玩家,它们选择了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式——利用其在供应链顶端的垄断地位,进行绞杀。
一位从国际巨头跳槽过来的高管忧心忡忡地说:“叶总,在传统的商业逻辑里,这种情况下,我们通常的选择是谈判、妥协,或者支付更高的溢价,甚至接受技术授权或合资,换取它们的‘开恩’。硬碰硬……我们的弹药储备恐怕不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叶辰身上。
叶辰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他脑海中,“火种”系统的界面正飞速流转,不仅调出了b方案的全套技术资料,更关联出了一份长长的、遍布全球的、可能被忽视或低估的潜在替代供应商名单,以及几条非常规的原材料获取路径。
他没有被对方的汹汹气势所震慑,反而在对手的摊牌中,看到了其内心的恐惧——他们害怕的,正是“燧人”这种不受控的、能够从根本上颠覆现有游戏规则的技术创新能力。
“妥协?支付赎金?”叶辰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在场众人,“然后呢?今天他们可以断供材料,明天就可以掐断设备维护,后天就能在专利上找麻烦。一旦我们示弱,将永远被卡住脖子,沦为他们的高级代工厂。”
他站起身,走到会议室前方的全息地图前,地图上代表着“燧人”业务的光点正在全球闪烁,但连接这些光点的供应链线条,此刻正被几股来自m洲和J国的巨大阴影所笼罩、切断。
“他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叶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决断,“他们用旧时代的城墙,来围堵一个拥有开辟新航道能力的文明。”
“第一,采购部立刻启动应急预案,按照我提供的名单,联系所有潜在的替代供应商,不计成本,确保实验室和中试线的短期需求。同时,启动法律程序,对无故违约的供应商提起诉讼,索赔金额要让他们感到肉痛。”
“第二,”叶辰看向顾烨和战略发展部负责人,“垂直整合计划,提前启动,优先级提升至最高。我们要在最短时间内,建立从矿石提纯到最终材料合成的、完全自主可控的供应链体系。地点就选在国内,利用我们的‘普罗米修斯’基地和西部地区的能源优势。”
“第三,知识产权部严明那边,加快对‘息壤’b方案所有创新工艺的全球专利布局。尤其是那些绕开传统技术路线的‘非标准’制备方法,要形成密不透风的保护网。”
最后,叶辰的目光回到全息地图上,仿佛穿透了空间,直视那些隐藏在阴影后的对手。
“他们想用‘断供’来威胁我们,却不知道,他们亲手为我们递上了打破垄断最有力的理由,也为我们即将发起的、更彻底的技术革命,吹响了冲锋号。”
“通知下去,‘息壤’计划,进入战时状态。我们要让所有人看到,‘燧人’的命脉,只会掌握在自己手中。”
断供的威胁如同冰冷的枷锁缠绕而来,而“燧人科技”的回应,是点燃了自主创新的熔炉,准备将这枷锁彻底熔炼,铸成通向未来的阶梯。一场围绕全球高端材料供应链控制权的暗战,骤然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