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杀阵崩坏的余韵尚未完全平息,那片山峦间依旧弥漫着规则碎裂后特有的、令人心悸的虚无波动。
王起三人立于远处的峰顶,夜风猎猎,吹动衣袍,却吹不散眉宇间的凝重。
破碎的星辉如萤火般在下方飘散,映照着王起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
慕容九看着王起以刀拄地、微微喘息的模样,下意识地握紧了拳,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意识到力量的差距,那并非真元的多寡,而是对规则、对本质的理解与掌控。
她引以为傲的紫霄雷元,在那星轨杀阵面前,竟显得如此无力。
一种混合着不甘、担忧与愈发坚定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
白素则更关注那片崩坏的杀阵本身。
她的星眸中倒映着紊乱的规则残光,试图从中解析出星陨阁阵法构筑的奥秘。
“阵法核心并非完全被毁,”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阵法崩坏的中心残留了下来,气息……很奇特。”
王起闻言,混沌之眼再次凝聚,望向那片规则乱流的核心。
果然,在那无数断裂、湮灭的星辉轨迹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存在”并未随着阵法一同消散。
那并非能量,也非规则碎片,更像是一种……实质的“残留物”。
“过去看看。”
王起压下体内的虚弱感,当先朝着那片区域掠去。
慕容九和白素立刻跟上。
越靠近阵法崩坏的中心,那股规则紊乱带来的不适感就越发强烈,仿佛踏入了一片天地未开的混沌之地,方向感丧失,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模糊。
破碎的星辉如同锋利的碎片,在虚空中无序穿梭,偶尔碰撞,激荡起更加强烈的能量涟漪。
终于,三人来到了那片区域的中心。
这里的地面呈现出一个巨大的、焦黑的凹坑,仿佛被天外陨星击中。
而在凹坑的最中央,静静地躺着一物。
那并非想象中的奇珍异宝,而是一块约莫磨盘大小、通体呈暗银色、表面布满了无数细微孔洞的奇异“石头”。
它没有任何光华散发出来,甚至还在不断吸收着周围游离的星辉和混乱的能量,使得其周围形成了一片诡异的“真空”地带。
一股沉重、死寂、却又带着某种星辰般古老浩瀚的气息,从这块“石头”上弥漫开来。
“这是……星辰核心的残骸?”
白素蹲下身,仔细感知着,星眸中充满了震惊与一丝悲悯,“是那颗被星陨阁寂灭的星辰……最后留下的东西?”
“它竟然能在那等规则的彻底湮灭下,保存下一点实质的遗骸?”
王起走到近前,混沌之眼仔细扫过这块暗银色的“石头”。
在他的视界中,这块残骸内部的结构极其复杂精密,远超任何凡间矿物,无数细微的、已然失去活性的规则脉络如同化石般烙印其中,记录着那颗星辰曾经的生机与辉煌,以及最终被强行抽取、寂灭的痛苦。
它像是一颗星辰的……“心脏”化石。
而更让王起在意的是,这块星辰残骸之中,竟然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抵抗意志!
那是星辰面对“清理”时,不甘毁灭、最后凝聚于一点的本能抗争!
这股意志几乎已经消散,但却与王起体内那对抗囚笼、否定既定命运的混沌之意,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
银毛小兽在王起怀中再次动了动,似乎也被这块星辰残骸吸引。
它探出脑袋,琥珀色的竖瞳盯着那块暗银色的石头,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不再是敌意,反而像是一种……同病相怜的哀伤。
王起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布满孔洞的表面。
刹那间,一幅幅破碎而模糊的画面涌入他的识海!
无尽的星空,冰冷的锁链缠绕星辰,汲取着它的光辉与生机……
星陨阁修士冷漠的身影,如同操弄提线的木偶,引导着寂灭的规则……
星辰痛苦的震颤,规则的崩坏,光芒的急速黯淡……
最后,是所有生机被抽离、一切归于死寂的黑暗,唯有这一点最坚硬、最不甘的核心,承载着最后的意志,坠向这片囚笼大地……
画面戛然而止。
王起收回手指,眼神更加冰冷。
他不仅看到了星辰寂灭的过程,更清晰地感受到了星陨阁那视万物为刍狗、冰冷执行“清理”任务的漠然。
他们,果然是这囚笼最忠诚、也最残忍的“看守”之一。
“这东西……有用吗?”慕容九看着那块死气沉沉的石头,问道。
她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庞大而沉寂的能量,但那能量似乎被彻底“杀死”了,难以引动。
王起沉吟片刻,忽然并指如刀,一缕极其凝练的混沌之气如同刻刀般,小心翼翼地在那星辰残骸表面划过。
嗤——
一声轻响,石屑纷飞。
那坚硬无比的星辰残骸,在蕴含【混沌归墟】意境的混沌之气面前,竟被轻易地刻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王起眼神微亮。
他继续运指如飞,混沌之气时而成丝,时而成刃,在那暗银色的表面上勾勒、雕琢起来。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仿佛不是在雕刻,而是在赋予这死寂之物新的“定义”。
慕容九和白素屏息凝神地看着。
她们看到,随着王起的动作,那块星辰残骸的形态开始发生变化,表面的孔洞被巧妙地利用、连接,内部那沉寂的星辰之力,似乎被那混沌之气引导着,开始沿着新的轨迹极其缓慢地流淌起来!
虽然依旧死寂,却不再是一潭死水!
渐渐地,一个粗糙的、仅有巴掌大小的刀镡(刀柄与刀身之间的护手)雏形,出现在王起手中。
那刀镡呈不规则的暗银色,表面布满了星辰孔洞般的天然纹路,中心微微凹陷,隐约构成一个混沌漩涡的图案。
当最后一道刻痕完成,王起将一缕精纯的混沌本源之力,注入那刀镡中心的混沌漩涡图案之中。
嗡——!
一声低沉浑厚的震鸣,仿佛沉眠的星辰发出了苏醒的叹息!
那暗银色的刀镡骤然亮起一层温润内敛的星辉!
表面的孔洞仿佛活了过来,开始自主地、缓慢地吞吐着周围天地间游离的星辰之力与混乱规则!
一股沉重、浩瀚、带着星辰寂灭之威与混沌包容之意的奇特气息,弥漫开来!
这刀镡,活了!
它不再仅仅是星辰的残骸,而是被王起以混沌之力“定义”而成的、一件独一无二的混沌器胚!
它能够自发吸收、储存并一定程度上转化星辰与混沌相关的力量!
王起拿起这新生的刀镡,将其缓缓套在了断界之刃的刀柄与刀身连接处。
严丝合缝!
就在刀镡合拢的刹那——
断界之刃发出一声欢悦的清鸣!
古朴的刀身似乎都明亮了一丝,刀身之上自行流转的混沌气流中,开始夹杂上点点星屑般的光辉,气息变得更加深邃、更加不可测!
仿佛这刀镡,为这柄本就非凡的刀,注入了新的灵魂与潜力!
王起能清晰地感觉到,断界之刃的威力,至少提升了两成!
而且,有了这星辰寂灭残骸打造的刀镡,他对星辰规则,尤其是寂灭属性的星辰规则,抗性大增,甚至能一定程度将其吸收、转化为己用!
“以后,便叫你‘星殒’吧。”
王起轻抚着那暗银色的刀镡,感受着其中传来的微弱共鸣,低声说道。
星殒刀镡,寂灭星辰的遗骸所铸,承载着不屈的意志,化为斩破囚笼之刃的一部分!
慕容九和白素看着那焕然一新的断界之刃,都能感受到其蕴含的更加恐怖的力量。
王起的手段,再次超出了她们的想象。
他不仅实力强大,更似乎拥有着某种“点化”死物、赋予其规则生命的不可思议的能力。
王起收刀入鞘,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里是星陨阁势力笼罩的更深区域。
得到了“星殒”刀镡,他的实力恢复了几分,对星陨阁的力量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是时候,主动去找那些“看守”,算一算总账了。
他倒想看看,是星陨阁的星辰寂灭厉害,还是他的【混沌归墟】,更能定义这方天地的终局!
夜色下,新的征途,已然开启。
而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或许将要互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