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妥当,我们几个轻装上阵,连那辆来时马车也象征性地付了点租金(自然又算在了托镖的尾款里),额外还向年驰安副总镖头租借了几匹快马。
总算是没了来时沉重的押镖负担,本该是游山玩水的好时候,奈何荷包比脸还干净,姑娘们个个归心似箭,只想早点回到青云门那熟悉又安全的地界儿。于是乎,一路策马扬鞭,风驰电掣,原本需要两三日的路程,硬是被我们压缩到了一日半。如此狂奔了三四日,安水县的城门楼子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找了家价格“亲民”到连招牌字都有点看不清楚的客栈,安顿好马匹和少得可怜的行李,我搓着手,就打算去赴紫龙的约。
“这么急?”苏映雨刚解下束发的丝带,闻言秀眉微蹙,语气带着一丝不赞同,“这都什么时辰了?日头都快下山了,现在登门造访,于礼不合吧?显得我们多没规矩似的。”
“就是就是!”南舞对着客栈那面模糊不清的铜镜整理着被风吹乱的鬓角,头也不回地附和,“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的,太不尊重人了?寒言,你这脑子里是不是缺根弦?再说了,我们一群姑娘家,大晚上的跑去一个男子家里,传出去像什么话?人家还以为我们……” 她话没说完,但那嫌弃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清露则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一双妙目在我脸上来回扫视,嘴角噙着一丝看好戏的坏笑:“哟?这么迫不及待?该不会…那信里还藏着什么我们没看出来的‘暗号’吧?比如…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她拖长了尾音,眼神促狭。
我的脸瞬间像被架在火上烤,红一阵白一阵。天地良心!我就是单纯觉得今天去蹭顿饭,明天就能拍拍屁股走人,省时省力!最重要的是,我得赶在安远镖局那几车“木炭”抵达青云门之前回去,好神不知鬼不觉地接收我的“黑心银子”啊!
可我这嘴还没张利索,就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堵了回来,仿佛我揣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尤其是李清露那“暗号”一说,其他几位姑娘立刻像闻到了腥味的猫,眼神“唰”地一下聚焦过来,闪烁着八卦和审视的光芒。
我额角冷汗“滋”地就冒出来了。明明没事,却莫名心虚起来。我赶紧抹了把汗,声音都低了几分:“我…我就提个建议嘛…既然大家都觉得明天去更合适,那就…那就明天去好了!我这不是…怕耽误明天的行程嘛!” 语气弱得连自己都不信。
沈翠风扭着腰肢走过来,纤纤玉指差点戳到我鼻尖,媚眼如丝却带着戏谑:“啧啧啧,看你这心虚样儿!姐妹们,快叫他把那信再拿出来仔细瞧瞧!我严重怀疑这小子跟紫龙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肯定没憋好屁!” 她这想象力不去写话本真是屈才了。
“对对对!快拿出来!再研究研究!”南舞立刻来了精神,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
我心都凉了半截!好家伙,我就说了一句话,这就被当成阶级敌人审问了?这信任的小船,翻得也太快了吧!
苏映雨叹了口气,走到我面前,清澈的眼眸带着一种“坦白从宽”的压迫感,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寒言。”
我喉咙发干,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得,这位大姐头压根没给我辩驳的机会!我认命地闭上嘴,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那封被翻得有些毛边的信,恭恭敬敬(实则内心哀嚎)地递了过去。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让她们看去吧!
一瞬间,五颗脑袋凑在一起,把那封信翻来覆去、逐字逐句地又“审阅”了好几遍,恨不得用放大镜找出点蛛丝马迹。我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们这较真的模样,活像一群在米缸里找金豆子的老鼠。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姑娘们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被我看穿心思的窘迫,不好意思地互相看看,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的沉默。
说实话,我这人朋友不多。在青云观那些年,性子懦弱又闷葫芦,连自己都嫌弃,更别说指望别人把我当朋友了。如今居然有人特意写信邀请我去家里做客,不管是因为救命之恩还是别的什么,心里那份被重视的感觉,像冬日里的一杯热茶,暖烘烘的,让我有点受宠若惊的激动。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学乖了,像个鹌鹑一样缩在房间里,眼观鼻,鼻观心。再也不敢提“早点去”这种“危险”建议了。她们想什么时候出发?等!等到地老天荒我也等!
好不容易挨到巳时,几位姑奶奶终于梳妆打扮完毕,袅袅娜娜地走了出来。
好家伙!这一亮相,整个破败客栈的走廊都仿佛被点亮了!
苏映雨一袭淡紫长裙,衬得肌肤胜雪,气质清冷高贵,如空谷幽兰。
南舞换了身水绿色的劲装,勾勒出姣好身段,眉眼灵动,秀美中带着英气。
沈翠风则是一身鹅黄襦裙,端庄温婉,清丽可人。
李清露娇小玲珑,一身粉色罗裙,娇俏灵动,像枝头初绽的桃花。
就连小药神绿萝,也扎起了可爱的双丫髻,穿着嫩绿的短衫,甜美得像颗刚熟的果子。
五人站在一起,真真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如同九天仙女下凡尘。
我看得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嘴巴微张,就差没流下哈喇子。这副没见过世面的呆样,惹得南舞“噗嗤”一笑,随即又板起脸,娇嗔地瞪了我一眼:“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哼,带我们去,够给你长脸了吧?” 她得意地甩了甩长发,率先迈步。
我赶紧收回目光,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屁颠屁颠地跟上。心里却嘀咕:这哪是给我长脸,这分明是去砸场子的气势啊!
按照信上的地址,我们很快找到了城郊一处清幽的小院。青砖灰瓦,竹篱疏朗,外面还有围着矮小的土墙,颇有几分田园野趣。
然而,我们还没走到院门口,远远的就看到,那扇木门“吱呀”一声猛地被拉开,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窜了出来!
我定睛一看,嘿!这不是滇乐县温知县家那位“斗鸡”的公子吗,温书小胖子吗?他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