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那牙,白里透黄,油光水滑的,你们说像什么?”
“我看像精心打磨过的象牙!值钱!”
“呸!象牙?我看像老母猪嘴里最结实的那颗槽牙!耐啃!”
“哈哈哈!狗牙!绝对是狗牙!威风凛凛的看门狗牙!”
“哼!都怪他!要不是为了给他安那颗‘狗牙’,我至于把好不容易攒的私房钱借出去一大半吗?害我看中的那支点翠簪子都没钱买!还有那盒胭脂,那包蜜饯……呜呜,我的心头好啊!” 绿萝带着哭腔的控诉清晰传来。
我刚含进嘴里的一口水,“噗”地一声全喷在了脸盆里!
“猪牙?狗牙?槽牙?!这帮女人……损起人来真是刀刀见血,句句诛心啊!”我对着水盆里自己那张苦瓜脸,欲哭无泪。
洗漱完毕,真正的“考验”开始了。楼下大堂和驿站门口,堆满了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包裹、箱笼、礼盒……活像一个小型杂货铺开张!而几位大小姐,则优雅地站在一旁,唠嗑的唠嗑,整理头发的整理头发,完全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愣着干嘛?搬啊!” 南舞朝那堆“小山”努努嘴。
“寒师弟,小心点哦,我那盒子里可是易碎品!” 李清露“好心”提醒。
“对对对!我的也是!轻拿轻放!很贵的!” 绿萝立刻附和,紧张兮兮地盯着她的“宝贝们”。
我:“……”我还是个的病号呢?刚才谁说我麻药劲儿没过、需要静养的?使唤起苦力来倒是一个比一个理直气壮!
我认命地化身人形搬运机,一趟又一趟,累得像条狗。好不容易把所有东西都塞进了那辆本就不大的马车,车厢里已经连只蚂蚁都快挤不进去了。我刚想松口气,绿萝又指着马车对我发号施令:“你,进去!”
“啊?我进去?” 我看着那几乎没有缝隙的车厢,一脸绝望,“我骑马就行!”
“不行!” 南舞和李清露异口同声,“你可是‘大病初愈’!万一骑马半路又犯困栽下来,我们还得停下来捞你!多耽误工夫!坐马车里‘安全’!” 她们把“安全”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我:“……”刚才搬那几十斤重的箱子时,怎么没人提我“大病初愈”?双标!赤裸裸的双标!
我悲愤地看了一眼唯一还有点良心的苏映雨。她没说话,只是默默递过来两个还带着余温的、比拳头还大的白面馒头。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胃里火烧火燎的饥饿感——我已经饿了两顿了!
“还是雨公主知道疼人……”*我接过馒头,热泪盈眶(饿的),然后认命地、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把自己像塞麻袋一样,硬生生“夯”进了那几乎没有立锥之地的马车角落。
接下来的旅程,归心似箭。除了必要的打尖住店,我们几乎都在赶路。在马车里被“封印”了四五天后,我终于重获“自由”,得以骑马奔腾。说来也怪,自从那日睡了个昏天黑地后,残留的晕眩感彻底消失,每天练功反而精神奕奕,仿佛那“血精”的副作用真的被睡没了。
策马扬鞭又疾驰了七八天,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
“前面就是平山县了!” 我勒住马缰,兴奋地指着远处的城池轮廓,“过了平山,半天就能到青云县!咱们要到啦!”
“终于快到了!” 南舞欢呼一声,随即又蹙起了秀眉,低头扯了扯自己沾满风尘的衣袖,“不过……你看我这灰头土脸的,头发也乱了,衣服也皱巴巴的,跟逃难似的!不行不行,这样回去太不体面了!咱们在平山县修整一晚吧?我得好好梳洗梳洗,换身干净衣裳!”
李清露也立刻举手赞成:“对对对!附议!南舞师姐说得对!我身上都快馊了!昨晚住的那破店,连桶热水都烧不痛快,气死我了!必须找家好客栈,好好泡个澡!”
绿萝和沈翠风也纷纷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苏映雨。
苏映雨看了看大家风尘仆仆的样子,又望了望不远处的平山县城,点了点头:“也好。大家打起精神,找家好点的客栈,舒舒服服住一晚,养足精神,明天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地回山门!”
众人欢呼一声,策马向平山县城门奔去。
晌午时分,我们在城里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的“悦来客栈”安顿下来。简单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女孩们便如鸟兽散,各自忙活去了——洗澡的洗澡,买新衣的买新衣,睡觉的睡觉。
我没什么需要添置的,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想回“家”看看。
不想还好,一想到这里,我就有点迫不及待。
那个被寒老道无情卖掉的道观,那个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虽然它现在已不属于我,但那里的一砖一瓦,都承载着我懵懂少年时的记忆。如今路过,不去看一眼,心里总像缺了点什么。
走出客栈门口,我又折返回来。还是跟苏映雨说一声吧,免得她们担心。我来到她房门前,轻轻敲了敲:“苏师姐?”
“嗯?” 里面传来她清冷的声音,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似乎正在换衣服。
我的脸微微发热,赶紧隔着门板道:“我……我出去一趟,去我,以前生活过的,住了十几年那个道观看看,很快就回来!”
里面沉默了一下,传来一声:“知道了。自己小心点,快去快回。” 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好嘞!” 我应了一声,转身下楼,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沉重起来。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离道观还有百十步远,眼前的景象就让我愣住了。道观门口的空地上,竟然停着好几辆装饰奢华的马车!车辕上挂着醒目的“金府”、“李府”、“赵府”等烫金牌子。道观里更是人声鼎沸,与我记忆中门可罗雀的冷清景象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