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烟火气早漫开了——路灯昏黄的光里,卖烤冷面的小摊冒着白汽,铁板“滋啦”响着,葱花和酱汁的香味飘得老远;路过的电动车铃“叮铃”响,骑车人还跟摆摊的老板笑着搭了句“今儿人多啊”。茶馆里也没了刚来时的清静,有人起身时竹椅蹭着地面“沙沙”响,谈笑声混着电风扇的“嗡嗡”声飘到街面上。
就在这时,山哥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了两下,他手伸进口袋摸手机时,还不小心带出来颗没吃的薄荷糖,随手揣回兜里才接起电话。“喂?”听筒里立刻传来邵东的声音,带着点嚼东西的含糊:“哎呦,你们怎么还不来?我在郑老板的店里,什么都准备好了,第一波羊肉串我都烤出来了——”话顿了顿,能清晰听见“咔嚓”一声脆响,像是咬开了肉串上的脆骨,邵东咽下去才把声音说清楚:“我跟虹虹都盯着烤炉呢,肉串都快凉了!我们都等你们呢,大伙赶紧快来吧!”
“好的好的,我们很快就到。”山哥笑着应了声,挂了电话把手机揣回裤兜,手掌在嘴边拢了拢,朝大家扬声:“那边邵东催了,说串儿都烤好了。今儿周末,咱们别拘着,好好放松放松!走,走!”他说话时还拍了拍身边赵晓天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活络。
大家自然没意见,脚步都轻快了些。凌蕾走在中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说不难受是假的,心口还像压着点东西,但比起一个人待着时脑子里翻涌的胡思乱想,此刻身边的谈笑声、街面上的烟火气反而像层软垫子,能让她稍微放空。偶尔晃神想起那些糟心事,眼角余光瞥见白思园正朝她笑,沈凛绘还顺手递来一颗橘子,指尖碰着指尖的温度很实在,那点恍惚就立刻散了,她悄悄松了口气,觉得这样真好。
一行人还是慢悠悠地边走边聊,赵晓天手里转着一串星月手串,嘴里还念叨着“等会儿得多吃两串邵东烤的串,好久没吃烤串,早就馋这一口了”。直到拐到大街道的停车位,网约车早就停在路边,司机正靠在车门上刷手机,见他们来赶紧起身开门。先坐网约车的人挥着手跟其他人道别,剩下的人钻进三辆车里,车钥匙“咔嗒”拧开,车灯亮起来,车队慢悠悠地往西江路的“广州名剪”开去。
很快就到了地方,刚停好车,就看见“广州名剪”的招牌亮着暖黄的灯,店里还有人在剪头发,推子“嗡嗡”的声音隐约能听见,衬得外面的街道更显热闹。邵东早把准备做好了——店门口支着个落地灯,外接电源的线顺着墙根拉到屋里,暖黄的光刚好罩住烤炉,炉上的羊肉串正冒着细细的白烟,油珠“滋滋”滴在炭火上,溅起小火星,肉香混着孜然的味道一下就飘了过来,勾得人肚子直叫。
烤炉旁边摆着张圆桌,桌布是格子的,上面已经放了好几盘花生毛豆,啤酒瓶子倒着放了几个,瓶底还沾着点泡沫。隔壁老菜馆的王老板正坐在桌边,手里捏着颗毛豆,“咔嚓”剥开壳,豆仁扔进嘴里,壳随手扔进手边的小碟里,见他们来赶紧起身,椅子腿蹭着地面“吱呀”响:“哎呀,可算来了!郑老板今儿忙,我替他招待你们!对了——”他拍了下大腿,“我回店里看看,这说让弄点花甲和小龙虾,怎么还不上呢?”说着就往老菜馆的方向走,刚走两步,就看见远处快步走来三个人。
那三人都穿着深色短袖围裙,下面是浅灰色裤子,围裙上还沾着点油星。走在前头的女生双手端着个大搪瓷盆,盆里的花甲堆得冒了尖,贝壳肥厚,炒得油亮,连盆沿都沾着点红辣椒碎,香味老远就飘过来;后面两个男店员更夸张,合力捧着个更大的盆,里面满满当当的小龙虾,红通通的壳泛着光,盆底还垫着个小炉子,蓝色的火苗轻轻跳着,能让小龙虾一直热着。三人把盆往圆桌上一放,“咚”的一声轻响,热气裹着香味立刻漫了满桌。
“这点我请的,跟烧烤正好配!咱们也喝一杯!”王老板笑得眼睛都眯了,招呼大家入座,转身从桌下拎出一捆啤酒,“啪”地拉开一罐,先给自己的杯子满上,泡沫溢出来一点,他随手用纸巾擦了擦。又转头看向郭冬宝、赵晓天和岳凯恩,拿起三个杯子挨个满上:“你们仨小伙子,得多喝点!”三人笑着接过来,杯子碰在一起“叮”地响了一声。
大家围坐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从邵东的烤串技术,聊到最近市区新开的小吃店,谁也没提凌蕾分手的事,生怕扫了兴。凌蕾坐在角落,面对王老板他们时,还刻意挺直了点背,装作轻松的样子——她不想把被分手的事说出来,总觉得有点难堪。好在桌上的小龙虾够多,她拿起一只,指尖沾了点油,轻轻在虾腹中间划了道线,再一掰,虾肉就完整地取了出来,动作机械又熟练。渐渐的,面前的小碟里就堆了两小碗虾肉,油星沾在碟边,她却没怎么吃,只是借着剥虾的动作,偷偷放空。
“有主食吗?”凯文忽然挠了挠头发,亮红色的发梢晃了晃,“我吃点主食就得赶快去替换程闻溪——这小子马不停蹄的,咱们吃这么久了,他一口还没沾呢。”
“嗯,正好,我这碗小龙虾给你拌米饭吃!”凌蕾说着,把刚剥好的那碗小龙虾推过去,又伸手从桌上的米饭盆里挖了一大勺,扣在小龙虾上,白花花的米饭裹着红亮的虾油,看着就香,“你看,满满都是小龙虾肉,够你吃的。”
“白姑娘,加点汤汁才更好吃,要不有点干!”王老板说着,从桌上拿起汤勺递过去——大家都用公筷夹菜,大盘里的小龙虾还在小炉子上“咕嘟”冒泡,汤汁清亮,一点杂质都没有。比起“凯文”这个托尼店常用的名字,王老板这种直性子,倒更爱叫她本名“白林轩”。
白林轩接过汤勺,舀了一勺汤汁浇在米饭上,红亮的汤汁渗进米粒里,她刚要动筷子,赵晓天就凑了过来,手里举着一串豆皮蔬菜卷:“凯文姐,荤素得搭配!”又把刚烤好的锡纸茄子推到她面前,茄子上淋着蒜蓉和酱汁,“你再夹点茄子,这拌饭绝对顶级——别的不说,谁家拌饭给你放这么多小龙虾啊!”
“这一口下去,也太幸福了!”白林轩咬了一大口,嘴角沾了点酱汁,亮红色的发尾都跟着她咀嚼的动作翘了翘。她风卷残云地吃完,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快步跑进店里。不出五分钟,程闻溪就揉着手腕走了出来,手腕上还沾着点碎发,显然是忙了很久。不过已经摘掉了工作时的围裙,还是一贯的简单打扮:白短袖、黑裤子。刚出来,郭冬宝就递过去一杯凉丝丝的啤酒,程闻溪接过来“咕咚”喝了一大口,舒了口气:“哎呀,这口酒下去,心旷神怡!”
王老板喝得有点多了,脸颊通红,靠在椅背上,手里还攥着个空啤酒瓶,忽然叹了口气:“像你们这个年纪,能有这么一群朋友,真好啊……”话没说完,头一歪,就靠在椅背上打起了呼,声音还不小。大家都笑了,也不嫌弃,知道他是累了,该歇歇,继续边吃边聊。
一直到十点多,店铺终于安静下来。郑老板和小乐从店里走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装修工人——为了打通两个店铺,工人们日夜赶工,这会儿才下班,脸上都带着倦意。郑老板赶紧招呼他们:“别走了,一起吃点烧烤!”邵东也笑着摆手:“没事,串儿还多着呢,都是我带来的,你们尽管吃!”他本就热心,又爱交朋友,见人多更开心,又开了几罐啤酒喝起来。不过有穆虹在就算家远,喝多了没法开车也没关系;小颖和陈煦阳也得当驾驶员,只能拿着饮料瓶,偶尔抿两口。
凌蕾只喝了半杯啤酒,就觉得胃里有点反胃——大概是昨天难过时喝伤了。她皱着眉,手轻轻按在胃上,后来换了甜丝丝的橙汁,吸管“滋滋”吸着,冰凉的甜意滑进胃里,那点反胃才慢慢压下去。
大家一直热闹到将近十一点,才总算散场。张淼忽然晃了晃身子,脚步故意走得虚浮,伸手搭在凌蕾肩上,声音带着点故意装出来的含糊:“哎呦,太醉了太醉了……这要是再坐车回去,非得吐!蕾蕾,我就去你那住了。”
凌蕾心里一暖——自己的闺蜜,怎么会看不出她是故意的?夜已经很深了,街灯的暖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凌蕾拉着张淼的手,指尖能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两人慢慢朝小区的方向走去,脚步声在安静的街道上轻轻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