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幸福小区501室就响起了刺耳的闹铃声。
陈怀生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陈范星也难得没赖床，揉着惺忪睡眼爬了起来。
昨晚那点迷茫悲伤，早被对新一天的兴奋和忐忑冲得一干二净。
陈怀生激动，是因为今天是他“保安队长”生涯的第一天！月薪五万！这他妈是以前搬砖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终于要告别灰头土脸的工地生涯，穿上制服，走向人生巅峰了！ 他对着卫生间那面有点模糊的镜子，把头发捋了又捋，试图整出点人样来。
陈范星激动，则是因为今天要跟偶像cp，齐天大圣和紫霞仙子，去公司“见世面”！不用对着课本发愁，不用看白煞那张臭脸，还能近距离嗑糖！
这哪是去上班？这分明是去参加粉丝见面会VIp席位！ 她翻箱倒柜找出自己最体面的一件t恤，小脸兴奋得通红。
七点半刚过，楼下就传来了汽车喇叭声。
两人探头一看，果然是那辆熟悉的黑色SUV，驾驶座上是气质清冷的紫霞仙子，副驾驶的孙悟空正探出脑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白毛，朝他们招手。
陈范星像只快乐的小鸟，抓起里面塞满了零食和手机充电宝的书包就冲下了楼。
“师兄，我走啦！”
陈怀生站在窗口，看着师妹钻进车里，SUV绝尘而去，心里居然有点空落落的。
得，以后白天就剩自己了。
送走师妹，陈怀生也深吸一口气，揣上他那破手机，出门奔赴他的“职场”——马德里娱乐会所。
轻车熟路地来到那条白天看起来格外冷清的娱乐街。
马德里会所那炫目的霓虹招牌在晨光中黯然失色。
门口，几个穿着保安制服、一脸倦容的哥们儿正靠着墙打哈欠，脚边一堆烟头，显然是熬了一宿等着换班。
里面传来保洁阿姨打扫卫生的动静，混合着消毒水和残留的酒气，味道有点冲。
陈怀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土鳖，有点心虚地走了进去，夜班保安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没搭理。
他熟门熟路地摸到里面那个通往二楼的楼梯口。
果然，那两个像门神一样的壮汉还在那儿杵着，眼神锐利。
陈怀生赶紧说明来意：“哥们儿，我新来的保安队长，土地爷让我来找他报到。”
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那天跟着白少爷来的那个，怎么当上保安队长了？
关系户闹麻了。
两个门神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带着点怀疑，但还是点了点头：“土哥交代过，是有这么个事……上去吧。”
陈怀生松了口气，赶紧爬上楼梯。
敲开土地爷办公室的门，这位大佬今天换了一身唐装，正坐在老板台后面泡功夫茶，看起来心情不错。
见到陈怀生，他脸上堆起热情笑容：“哎呀，小陈来了！好好好！年轻人，有干劲！来来来，手续都给你办妥了，先去后勤部领工服，然后就可以正式上岗了！”
土地爷递给他一张流程单，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要去哪个部门盖章、找谁领东西。陈怀生看得头皮发麻，上个班这么麻烦？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陈怀生就像个没头苍蝇，在马德里会所这栋装修得金碧辉煌的迷宫里兜兜转转。
先是去人事部填表，然后去后勤仓库领工服，一套黑色的保安制服，西装样式，还挺像那么回事，就是尺寸有点小。
接着又领了对讲机、橡胶棍、手电筒等一堆零碎，最后，土地爷的小秘书还带他去了二楼角落的一间小办公室，门上还真贴了个“保安队长办公室”的牌子！
我靠！还有独立办公室？！ 陈怀生受宠若惊地推开门，里面不大，就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文件柜，但窗明几净！
这待遇，比工地工棚强了一万倍啊！ 他激动地摸了摸那张掉漆的办公桌，感觉人生达到了巅峰。
等他手忙脚乱地把一切收拾妥当，换上新制服，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对讲机里传来土地爷的声音，让他去一楼大厅集合保安队，开个早会，熟悉一下人员，安排一下工作。
陈怀生心里咯噔一下，早会？还要讲话？ 他这辈子最多在工地跟工头对过账，哪当过领导啊？
他赶紧对着办公室那块模糊的玻璃窗整理了一下衣领，深吸几口气，给自己打气：怕个球！老子连齐天大圣都打过！还怕几个小保安？
来到一楼大厅，夜班保安已经下班了，白班的十几个保安稀稀拉拉地站成了两排。
这些人高矮胖瘦都有，眼神各异，有的好奇，有的麻木，有的则明显带着不屑和审视，打量着这个突然空降、看起来年轻又面生的“队长”。
陈怀生硬着头皮走到队伍前面，感觉几十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发干：“呃……那个……大家好，我叫陈怀生，是新来的保安队长……”
下面一片寂静，没人鼓掌，也没人吭声，气氛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
他脑子一片空白，之前打好的腹稿全忘了，只能干巴巴地照着土地爷给的流程单念：“以后……大家一起工作，互相照应……嗯……要遵守纪律，认真巡逻……遇到事情及时汇报……那个……希望大家配合我的工作……”
他说得磕磕绊绊，毫无气势，下面已经开始有人交头接耳，发出低低的嗤笑声。
陈怀生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靠，开个屁的早会！
就在这时，队伍里一个身材高大、肌肉虬结、脸上带着一道疤、眼神凶狠的汉子，猛地向前跨了一步，声音洪亮地打断了陈怀生：
“陈队长！你这几句话，说得轻飘飘的，恐怕难以服众啊！”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到这个汉子身上。
陈怀生心里一沉，来了！找茬的！
那汉子双手抱胸，斜眼看着陈怀生，语气充满了挑衅：“兄弟们都在这马德里干了有些年头了，风里来雨里去，什么场面没见过？你一个空降下来的，年纪轻轻，凭啥一来就骑在兄弟们头上当队长？就凭你是关系户？”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八度：“咱们这行，讲究的是实力！是能耐！光会耍嘴皮子可不行！要想让兄弟们心服口服，你得拿出点真本事来！”
他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肌，“我赵铁柱，在这马德里也算是个老人了，今天就想领教领教陈队长的‘高招’！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资格，坐这个位置！”
他这话一出，下面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和叫好声，显然不少人都对陈怀生这个“关系户”不服气。
陈怀生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高半头、浑身煞气的赵铁柱，心里非但没慌，反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妈的，早说嘛！ 他暗自吐槽，搞那么复杂干嘛？又是填表又是开会的，最后还不是得靠拳头说话？这个我熟啊！
他脸上那点紧张和尴尬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懒散的平静。
他甚至还笑了笑，对着赵铁柱勾了勾手指：
“行啊，想怎么领教？划下道来吧。我赶时间，一会儿还得去熟悉巡逻路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