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次期末考试的考场安排有点……不对劲？”
周宇推了推眼镜，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展示着一张考场安排表的截图。我们三个——我（林哲）、赵峰和李梦——围在他的书桌旁，窗外是期末考试周特有的压抑夜色。
“哪里不对了？”赵峰打着哈欠，“不就是老教学楼403吗？我们上学期不也在那儿考过？”
“403是没错，”周宇的声音低了下来，“但你们看考试时间。”
我凑近屏幕，表格上清晰地写着：科目：高等数学，考场：老教学楼403，时间：6月31日，上午9：00-11：00。
“6月31日？”李梦皱眉，“六月哪有31号？”
“而且，”周宇滑动屏幕，“不止这一门。我查了所有在老教学楼403考场的科目，时间都是不存在的日期——2月30日、4月31日、11月31日……”
一阵寒意悄然爬上我的脊背。
“系统bug吧？”赵峰不以为然，“教务系统哪天不出问题？”
“我开始也这么想，”周宇关掉手机，“但你们知道老教学楼的传闻吗？”
我们都沉默了。老教学楼的传闻很多，最着名的是关于二十年前一个在考场心脏病发作的学生。据说他死在403考场，当时正在进行的期末考试被迫中止。从此，每到期末考试季，就有人声称在403考场听到异常的响动，看到不该存在的人影。
“那个学生叫陈远，”周宇的声音几乎成了耳语，“据说他死后，403考场偶尔会出现一道额外的考题——一道无人能解的数学题。如果有人尝试解答，就会……”
“就会怎样？”李梦紧张地问。
“就会永远留在考场上，重复那场未完成的考试。”周宇说完，寝室陷入一片死寂。
第二天，我们特意去老教学楼确认。403考场看起来再普通不过——老旧的桌椅，斑驳的黑板，墙上挂着掉色的校训。唯一的异常是，教室后墙上的钟停在9点47分，秒针微微颤动，却始终无法越过那个刻度。
“别自己吓自己了，”赵峰拍了拍我的肩，“后天就要考试了，还是多担心担心挂科吧。”
考试当天，我提前半小时到达老教学楼。楼道里异常安静，与其他考场外聚集的学生形成鲜明对比。403考场门口只有一个瘦高的男生低头站着，脸色苍白。
“你也是来考高数的？”我试着搭话。
他抬起头，眼睛大而空洞：“我等这场考试很久了。”
他的声音有种奇怪的质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没来得及多问，监考老师就到了——一个我从没见过的高瘦男老师，戴着厚厚的眼镜，面无表情。
“入场。”他简短地说，声音干涩。
考场里已经坐了近二十个学生，大多低头不语，气氛凝重。我找到自己的座位，惊讶地发现刚才门口的男生就坐在我旁边。
试卷发下来，我集中精神答题。题目比预想的难，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当时钟指向9点47分时，我无意中瞥了一眼旁边的男生——他面前的试卷几乎是空白的，只是死死盯着最后一道大题。
就在这时，教室里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墙上的钟发出“咔哒”一声，秒针终于越过了9点47分，然后……停了。
“时间到。”监考老师突然开口，“还有最后一道附加题，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尝试。”
教室里一片哗然。
“什么附加题？时间不是到了吗？”有学生抗议。
监考老师像是没听见，在黑板上写下了一道极其复杂的数学题。那题目看起来像是高等数学，但符号和结构都异常陌生，仿佛来自另一个数学体系。
“这是违规的！我们要交卷了！”一个女生站起来。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窗突然全部封死，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锁住。灯光忽明忽暗，墙皮开始剥落，露出后面腐朽的木质结构。
“怎么回事？”赵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也在这个考场。
我旁边的男生突然站了起来，他的身体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透明：“终于……终于等到了……”
他的声音变成了无数回音的叠加，教室里顿时一片混乱。
“他是陈远！”有学生尖叫，“那个死了二十年的学生！”
被称为陈远的幽灵转向黑板，手指——如果那还能称为手指的话——指向那道题：“解开它，就能离开。否则，永远留下，陪我完成这场考试。”
恐慌像病毒一样蔓延。学生们冲向门窗，但所有的出口都纹丝不动。
“冷静！”周宇站起来——我这才发现他也在考场，“我们必须解开这道题！”
“开什么玩笑？”一个女生哭喊着，“那是鬼出的题！”
李梦突然指着教室后方：“看墙上！”
原本挂着校训的墙面上，浮现出几行血红的字：
考场规则
1. 禁止离开座位
2. 禁止交头接耳
3. 必须在规定时间内解答
4. 答错者将接受惩罚
几乎同时，一个试图撬窗的男生惨叫一声，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一缕轻烟中。
“惩罚……”有人喃喃道，教室里顿时死寂。
“我们别无选择，”周宇深吸一口气，“开始解题吧。”
时间仿佛在这个被诅咒的考场中扭曲。我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知道窗外的天空始终是一片诡异的昏暗。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地尝试解答，又一个接一个地消失。
“这不是数学题，”李梦突然说，“看这些符号——它们在变化！”
她是对的。黑板上的题目像活物一样在缓慢变形，符号重组，结构演变。
“它在适应我们的思维，”周宇脸色苍白，“我们在和一种超越理解的存在对抗。”
赵峰猛地拍桌：“那就别解了！直接毁了这鬼黑板！”
他冲向讲台，但还没接近就僵在原地，身体开始透明化。
“赵峰！”我惊呼。
“规则……”他艰难地说，“不能违反规则……”然后他也消失了。
教室里只剩下我、周宇、李梦和另外三个不认识的考生。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每个人。
“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一个女生啜泣着，“就像二十年前那样。”
二十年前……陈远……心脏病……
我突然灵光一闪：“周宇，陈远当年是怎么死的？”
“心脏病，考试途中……”
“不，”我打断他，“如果是普通的心脏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诅咒？一定有更多隐情！”
那个一直沉默的监考老师突然开口：“陈远不是死于心脏病。”
我们全都看向他。他的形象在灯光下闪烁，时而清晰，时而透明。
“我是当年的监考老师，”他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共鸣，“陈远是被逼死的。他发现了试题泄露，威胁要举报。然后……就在考场上被下了药，伪装成心脏病发作。”
真相像一把钥匙，黑板上的题目突然固定下来，不再变化。
“这道题，”监考老师指向黑板，“是陈远生前最后的研究——关于时空连续体的数学证明。他相信可以通过数学穿越时间，改变过去。”
周宇猛地站起来：“我明白了！这道题不是要我们解答，而是要我们理解！理解他的冤屈！”
李梦接上：“他要的不是正确答案，而是承认他的真相！”
我们剩下的六人相视一眼，同时走向黑板。不是去解题，而是用手指——用我们全部的理解和同情——在黑板上写下了刚刚得知的真相：
“陈远，你是对的。我们听到了你的声音。”
教室里突然亮如白昼。黑板上血红的题目开始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清秀的字迹：
“谢谢。现在，请帮我完成最后一件事。”
陈远的身影在教室中央凝聚，不再是恐怖的幽灵，而是一个清瘦的男生形象。他指向教室角落的一个旧书包：“证据在那里。请让真相大白。”
随着他的话语，教室的门窗恢复了正常，墙上的钟重新开始走动。
“你自由了，”监考老师对陈远说，“我们都自由了。”
陈远点点头，身影渐渐消散在晨光中。
我们带着那个旧书包离开了403考场，里面装满了二十年前试题泄露的证据。
后续的调查震惊了整个学校，数名退休教师被追责，陈远的名誉得以恢复。老教学楼403被永久改为纪念室，纪念那个因坚持真理而逝去的年轻生命。
期末考试被重新安排，这次是在阳光明媚的新教学楼。
只是偶尔，当我路过老教学楼时，似乎还能听到从403传来的低语——不再是怨毒的诅咒，而是释然的叹息。
有些真相，即使被埋葬二十年，也终将重见天日。而有些考场，测试的不是知识，而是人性与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