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里终点的塑胶跑道还沾着正午的热气，林天瘫在地上，膝盖磨破的地方渗着血，混着汗水在裤腿上晕开深色的印子。周围的战友三三两两地往食堂走，有人路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同情：“林少爷，能跑完就不错了，下次匀速跑，别再傻冲了。” 还有人小声嘀咕：“听说最后五名要被拉去‘重点关注’，不知道高教官会咋罚……”
林天喘着粗气，心里正打着小算盘 —— 虽然是最后一名，但好歹没超时，大不了装装可怜，说自己膝盖疼得站不稳，高战总不至于跟个 “伤员” 较真吧？他偷偷把裤腿又往下扯了扯，想让伤口看起来更显眼，还故意皱着眉哼唧了两声，余光却瞟着不远处的高战，盼着对方能 “怜香惜玉”。
“都集合。” 高战的声音突然从终点线那头传来，金属哨子在手里转了一圈，发出 “咻” 的轻响。刚要散开的新兵们立马归队，李大壮伸手去拉林天，没成想林天故意往地上一瘫，装出 “疼得站不起来” 的模样，结果用力过猛，后脑勺 “咚” 地磕在跑道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瞬间破了功。
“装够了？” 高战的目光扫过来，林天赶紧借着李大壮的力气爬起来，揉着后脑勺嘿嘿笑：“高教官，我这膝盖确实疼，刚才又磕着脑袋，要不…… 今天加练先缓缓？”
高战没接话，径直走到后排 —— 五个成绩垫底的新兵里，林天站得最歪，还在偷偷揉后脑勺。“按规定，连续两次体能不达标，退回原籍。” 他手指在腰带上敲着，节奏慢得让人心里发毛，“但我给你们一次‘特殊关怀’的机会 —— 每天晚饭后，操场西侧跑道集合，我亲自‘辅导’。”
林天眼睛一亮，刚想夸高战 “通情达理”，就听对方补了句：“林天，你五公里最后一名还耍小聪明，加练对你‘特殊照顾’—— 别人负重五公斤，你十公斤；别人蛙跳一百米，你两百米；中途停一次，加量一倍。”
“十公斤？！” 林天差点跳起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 在家扛个定制皮包都嫌勒，十公斤沙袋不得把他肩膀压垮？他刚想辩解 “我这身子骨经不起折腾”，就见高战手里的小本子 “啪” 地合上，眼神冷得像冰：“扛不住就打报告回家，继续当你的少爷。”
这话戳中了林天的自尊心，可他又实在怕疼，脑子一转，偷偷摸出王小毛给的云南白药喷雾，对着膝盖伤口猛喷了好几下 —— 想让伤口看起来更红肿，结果喷得太急，药雾顺着风飘到了旁边高战脸上。高战猛地咳嗽了两声，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林天赶紧把喷雾藏到身后，假装无事发生，却没注意到自己裤腿上沾了一大片白药，白花花的像沾了团面粉。
“高教官，林天他不是故意的！” 李大壮赶紧打圆场，结果一着急，把 “他膝盖磨破了” 说成了 “他膝盖磨出面粉了”，引得旁边新兵 “噗嗤” 笑出声，连高战的嘴角都几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晚饭时，林天盯着餐盘里的肉包子犯愁 —— 想多吃点补充体力，又怕吃太多跑起来反胃。他偷偷把包子掰成小块，假装吃不下，想塞给李大壮，结果被王小毛一眼看穿：“别藏了！等会儿负重跑，跑一半饿肚子，哭都来不及！” 说着就把自己的包子掰了一半塞进他碗里，“赶紧吃，不然我告诉高教官你浪费粮食。”
林天只能硬着头皮啃包子，没嚼几口就噎得直翻白眼，伸手去够汤碗，结果手忙脚乱打翻了汤，洒了自己一裤子。“我的天，林少爷你是来干饭还是来拆食堂的？” 王小毛赶紧递给他纸巾，李大壮则蹲下身帮他擦裤子，嘴里还念叨：“俺在家喂猪都比你稳当，你这手咋跟抹了油似的？”
夕阳把操场染成橘红色时，林天背着十公斤沙袋站在跑道上，心里还在犯嘀咕 —— 他偷偷把沙袋里的沙子倒出去了小半袋，想着能轻一点，没成想绑沙袋时没绑紧，刚跑两步，沙袋就 “哗啦” 一声滑到了腰上，像挂了个沉甸甸的秤砣，差点把他拽得栽倒。
“沙袋掉了，加罚五十米蛙跳。” 高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天吓得赶紧停下来系沙袋，手忙脚乱中，又把旁边战友的鞋带踩松了。那战友没注意，跑出去没两步就摔了个 “狗啃泥”，回头幽怨地看了林天一眼，林天只能尴尬地摆摆手：“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系好沙袋，林天刚跑出去一百米，就觉得胸口发闷 —— 刚才汤洒在裤子上，风一吹凉飕飕的，加上沙袋压得慌，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结果喷嚏打得太用力，把自己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高战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看着他一边跑一边咳嗽，肩膀一抽一抽的，冷着脸说了句：“跑个步还能把自己呛着，你是来练肺活量还是来演小品的？”
跑到一半，林天实在撑不住了，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心里正琢磨 “怎么才能不被加罚”，就见李大壮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个苹果：“俺偷偷藏的，你咬两口，补充点糖分！” 林天眼睛一亮，刚要接苹果，就听高战喊：“李大壮，你想一起加练是吧？” 李大壮吓得赶紧把苹果塞回兜里，撒腿就跑，还不忘回头喊：“林天你加油，俺在终点等你！”
林天看着李大壮跑远的背影，心里又气又笑，刚想继续跑，就觉得膝盖一软，“扑通” 一声摔进了旁边的沙坑，溅了自己一脸沙子，活像个刚从土里挖出来的土豆。他趴在沙坑里，看着天上的星星，突然 “噗嗤” 笑出声 —— 以前在家摔一跤，保姆会赶紧递上碘伏和创可贴，家里人还会围着他问 “疼不疼”，现在摔进沙坑，满脸沙子，却觉得比以前有趣多了。
“笑够了？” 高战走过来，手里拿着秒表，“超时两分钟，再加五十米蛙跳。” 林天赶紧从沙坑里爬起来，拍了拍脸上的沙子，却没注意到沙子蹭到了额头上，像画了两道眉毛，引得旁边加练的新兵偷偷笑。他咬着牙开始蛙跳，跳一下，沙子就从头发上掉一点，活像个会 “掉渣” 的机器人。
等林天终于完成加练，瘫在沙坑里时，已经快半夜了。他摸了摸口袋里被压扁的苹果，又看了看自己满身的沙子和磨破的膝盖，突然觉得这 “地狱加练” 虽然苦，却比在家时的日子有意思多了 —— 没有保姆的伺候，没有教练的顺从，却有战友的真心帮忙，还有自己闹出的一堆笑话。
高战转身离开时，看了眼沙坑里 “灰头土脸” 的林天，忍不住摇了摇头，嘴角却悄悄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月光下，林天躺在沙坑里，一边揉着膝盖，一边琢磨：明天加练可不能再这么毛手毛脚了 —— 至少，得先把沙袋绑紧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