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卧室里弥漫着情欲与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的气息。
陈驰野今晚像是变了个人。
平时他虽然也爱闹她，会缠着她尝试些新奇的花样，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好奇和贪欢，但总是带着点笨拙的讨好和小心翼翼的观察，会在她蹙眉或不适时放缓动作，会在她耳边用那声黏糊糊的“姐姐”撒娇求饶，最终目的更像是为了看她因他而意乱情迷的模样，带着点炫耀和满足。
可今晚不同。
他从背后拥着她，手臂箍得很紧，仿佛要将她揉碎进自己的骨血里。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惩罚的凶狠和不容置疑的掠夺，像是要通过这种最原始的方式，确认某种所有权，驱散白天在街头被那个男人带来的阴霾和恐慌。
时苒起初还试图配合，但很快就被他不同以往的激烈弄得受不住，细碎的呜咽和求饶被他堵在喉咙里，化作破碎的喘息。她感觉自己在惊涛骇浪中沉浮，意识渐渐模糊，最后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她是被温热的水流包围着醒来的。
意识回笼，身体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处处透着难以言喻的酸软和疲惫。她发现自己正泡在放满了热水的浴缸里，身后靠着的是少年坚实却同样带着湿意的胸膛。
她一动，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就收紧了。
时苒微微侧头，对上了一双眼睛。
陈驰野正低头看着她，那双平时总是闪着嚣张、狡黠或撒娇光芒的瑞凤眼，此刻黑漆漆的，像是望不到底的深潭，里面翻涌着她看不太分明，却本能感到心悸的情绪。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凑过来亲她，或者叽叽喳喳地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嘴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周身都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他在生气。
时苒心里明镜似的。是因为白天遇到了陆屿喑。
她看着他这副沉默又压抑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也有些细微的疼。她伸出手，带着水渍，轻轻覆上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背上。
“陈驰野，”
她的声音还带着事后的沙哑和虚弱，却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平和，
“今天街上遇到的那个人……他叫陆屿喑。”
她能感觉到身后的身体瞬间绷紧，那圈着她的手臂肌肉也僵硬起来。
她继续轻声说着，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他……是我在京都大学的同学，也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她感觉到陈驰野的呼吸骤然加重，但她没有停顿，
“他之前因为一些意外，受了很重的伤，昏迷了很久，被家人送到国外治疗。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更没想到……他好像失忆了，不记得我了。”
她转过身，在氤氲的水汽中仰头看着他黑沉的眼睛，语气变得无比认真，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我今天跟他说的都是真的，我不认识他，以后……我也不会去找他。陈驰野，你别吃醋，也别……别去找他麻烦，好不好？”
她了解陈驰野，知道他嚣张跋扈的性子，更知道他背后陈家的实力。
她怕他因为嫉妒和愤怒，对已经失忆、无辜的陆屿喑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那她就真的万死难辞其咎了。
陈驰野死死地盯着她，看着她清澈眼睛里映出的自己的倒影，看着她因为疲惫和热水而泛红的脸颊，还有那微微张合、说着让他又痛又怒又无可奈何的话语的唇瓣。
他胸腔里堵着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想吼她，想质问她是不是还对那个陆屿喑余情未了？想问她看到他失忆扑过来的时候，心里是不是在心疼？是不是在后悔跟自己在一起？
可他看着她这副柔顺又带着点小心翼翼解释的样子，那些尖锐的、伤人的话，就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不然还能怎么样？
和她闹？和她吵架？把她逼走？
不！绝不可能！
陈驰野猛地收紧了手臂，将湿漉漉的她更紧地按进自己怀里，把脸埋进她带着湿气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仿佛这样才能填补心底那因为另一个男人出现而产生的巨大空洞和恐慌。
她才刚刚好起来不久！是他一点一点，把她从那个死气沉沉的壳里拽出来的！是他陪着她做饭，拉着她出门，吵得她不得安宁，才让她脸上渐渐有了笑容，眼里慢慢有了光彩！她明明已经在变好了，已经在慢慢变成他的了！
凭什么？！凭什么要他陈驰野放手？！
外面的男人都是群妖艳贱货！
那个陆屿喑，失忆了还凭本能往她身上扑，不是发骚是什么？！还有之前那些沈彦、洛伦佐……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都想来抢他的时苒！
明明时苒已经是他的了！是他的女朋友！是他的人！
他死了也不可能放时苒出去被那些男人染指！死了也不会跟她分手！
她是他的。
就是他的。
谁也别想抢走！
“……嗯。”
良久，陈驰野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沉闷的单音，算是应下了她的保证。他没有抬头，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后的沙哑，
“……你说的，以后不会找他。”
他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在对自己宣誓。
“不会。”
时苒感受到他身体细微的颤抖，心里一软，抬手轻轻回抱住他，安抚地拍着他的背，
“我不会找他。我是你的女朋友啊。”
这句话像是一剂良药，稍稍抚平了陈驰野心底翻腾的暴戾和不安。
他在她颈窝里蹭了蹭，抬起头，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依旧残留着未散的偏执，但语气已经恢复了些许平时的霸道，只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记住你说的话！不然……不然我就……”
他“就”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恶狠狠地、带着点泄愤意味地，在她锁骨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
“你是我的。”他宣告，语气不容置疑。
时苒吃痛地蹙了蹙眉，却没有推开他，只是轻声重复：
“嗯，是你的。”
浴缸里的水渐渐变温，氤氲的蒸汽模糊了镜面，也暂时模糊了两人之间那由偏执、妥协与脆弱依赖交织成的复杂情感。至少在这一刻，风暴暂时平息，他们依旧紧紧相拥，在彼此的身体和承诺里，寻找着那份岌岌可危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