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美兰和顾建军规划着“商业帝国”蓝图的时候,林深正带着两个小的,在县城的大街小巷里穿梭。
这是赵美兰交给他的第一个正式任务。
县城一中和县城实验小学,隔着一条街相望。
都是红砖瓦房,墙体上攀着青苔,比村里泥坯的校舍气派了不止一个档次。
“哥,这就是我们以后上学的地方吗?好大啊!”顾卫国的小脸蛋要挤进学校的铁门缝里,眼睛里闪烁着新奇的光。
晚秋则有些拘谨地攥着书包带,抬头仰望着那块褪色的木牌——“县城第一中学”。
这里,就是她未来三年要待的地方。
里面的学生,会是什么样的?老师会好相处吗?她的功课,还能跟得上吗?
一连串的未知,像细密的网,缠绕住她的心。
“怕什么。”
林深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
“你的成绩,到哪里都是底气。”
他瞥了一眼少女紧绷的侧脸,补充了一句。
“再说了,有我。”
晚秋攥紧了书包带,那点盘踞在心头的紧张,竟被这句话轻轻抚平了。
是啊,她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她有哥哥,还有一个……越来越像真正母亲的后妈。
熟悉完学校,林深没有停歇,带着他们开始丈量整个县城。
菜市场在东街,早晚人流最密集,充满了商机。
百货商店在中心十字路口,国营单位,是县城的地标。
新华书店、邮局……每一个关键地点,都被林深在脑海里的地图上精准落位。
这是一种刻在他灵魂深处的本能。
前世,他从一无所有到建立起庞大的商业帝国,靠的便是这种对环境惊人的掌控力和对信息价值的极致压榨。
赵美兰让他熟悉环境,无异于让猛虎出笼,小嗅了一下山林的气息。
中午,三人在路边摊吃了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吃完饭,顾卫国的精力条就见底了,拽着林深的衣角哼哼唧唧。
“哥,我们回去吧,我的腿要走断了。”
“不行。”林深直接驳回,“妈交代的任务,还差最后一个。”
“废品收购站。”
“找那又脏又臭的地方干嘛呀!”顾卫国满脸都写着嫌弃。
“妈让找,就有她的用处。”林深的话里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拉着两个小的,沿路打听,终于在县城西边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个散发着金属、旧纸和霉变混合气味的废品收购站。
完成所有任务,三人才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家。
刚一进院门,就看到顾建国和陈小兰正坐在小板凳上,面前堆着小山似的碎布头,两人正在机械地分拣。
他们的动作迟缓,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烦躁和屈辱。
看见林深他们,陈小兰像被针扎了一下,立刻弹起来,脸上挤出讨好的笑。
“林深,晚秋,回来啦?渴不渴?婶儿给你们倒水去。”
姿态卑微得像个仆人。
“不用。”
林深只冷淡地吐出两个字,眼神都未曾停留,径直进屋向赵美兰复命。
陈小兰的笑容僵在嘴角,伸出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
晚秋有些不忍,低低说了句“谢谢婶儿”,也快步跟了进去。
只剩顾卫国,还傻乎乎地问:“小叔,小婶,你们在玩什么呀?我也要玩!”
顾建国看着侄子天真无邪的脸,再看看自己手里沾满灰尘的破布,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屋里。
林深将上午的考察结果,条理清晰地汇报给赵美兰。
“学校离家步行约二十分钟。菜市场在东街,百货大楼在中心路口。废品收购站在城西,很偏,但规模不小,从碎玻璃到旧机器,什么都收。”
说完,他摊开一张纸。
那是一幅手绘的简易地图,街道、建筑、关键地点,甚至连人流走向都用箭头标注得清清楚楚。
赵美兰看着那张远超一个少年认知范畴的地图,心脏重重一跳。
捡到宝了!
这哪里是养子,这分明是她未来商业帝国的首席执行官!
这敏锐的洞察力,这清晰的逻辑,这恐怖的执行力!
这笔投资,千值万值!
“干得漂亮。”赵美兰竖起大拇指,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许,“这张图,就是我们‘顾家小店’的第一份战略蓝图。以后业务拓展,你就是先锋官!”
林深被她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耳根泛起微红,低头“嗯”了一声。
……
开学的日子很快到来。
赵美兰起了个大早,给三个孩子一人煮了两个荷包蛋,寓意门门功课一百分。
她亲自将三人送到校门口,像个真正的老母亲一样挨个嘱咐。
“晚秋,林深,进了学校就挺直腰杆,好好学习。谁敢找茬欺负你们,别自己扛着,回家告诉妈,妈给你们削他!”
话锋一转,她瞪向亲儿子。
“顾卫国!你给我听好了!在学校必须听老师的话,不准跟同学打架!要是让我知道你又惹是生非,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对继子继女,是无条件的撑腰和鼓励。
对亲生儿子,是毫不留情的警告和敲打。
顾卫国苦着脸,蔫蔫地点头。
晚秋和林深的心头,却都流过一股暖意。
尤其是晚秋,这是第一次,有人像母亲一样送她上学,还对她说“别怕事,妈给你撑腰”。
她走进校门时,感觉自己的背脊都比平时挺直了三分。
开学第一天,暗流涌动。
县城一中的学生,大多是干部子弟或双职工家庭,骨子里带着优越感。
当他们看到晚秋和林深身上那虽然干净、但明显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时,不少人的眼神里都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与轻慢。
晚秋记着赵美兰的话,没有像过去那样自卑地垂下眼,而是坦然地迎上那些目光。
林深更是懒得理会这些幼稚的打量,径直在角落坐下。
第一节课,数学。
戴着眼镜的男老师表情严肃地走上讲台,手里拿着分班考试的卷子。
他清了清嗓子,整个教室安静下来。
“这次分班考,我们班的整体成绩不错。但有两位同学,必须单独表扬。”
老师的目光在教室里缓缓扫过,最后,定格在角落。
“顾晚秋同学,数学,满分!”
“顾林深同学,数学,也是满分!”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三秒。
紧接着,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如同被点燃的引线,引爆了整个班级。
所有人都猛地扭头,视线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角落那对兄妹身上。
那几个先前眼神轻蔑的学生,此刻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满脸的不可置信。
满分?
这可是县一中的卷子!最后那道附加题,号称是拉开差距的杀手锏!
这两个从村里来的转校生,居然……都拿了满分?
数学老师也颇为欣赏地看着他们:“很好,希望你们继续努力,保持住。”
下课铃一响,立刻有同学围了过来。
“顾晚秋,你好神啊!最后那道题你是怎么想到的?我草稿纸都用完了一整面!”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满眼都是好奇。
晚秋有些受宠若惊,以前在村里,她总是一个人,从没人这么热情地和她讨论学习。
她脸颊微红,小声地将自己的解题思路讲了一遍。
她的声音不大,但逻辑异常清晰,复杂的辅助线和公式变换,被她三言两语就拆解得明明白白。
马尾女生听完,眼睛里简直在冒星星。
“哇!你太厉害了!我叫王静,以后有不会的题,我能问你吗?”
“可……可以。”晚秋小声答应着,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教室外,窗户边。
悄悄跟过来“视察”的赵美兰,看着被同学围在中间,虽然还有些羞涩,但已经能从容应对的女儿,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她放心了。
实力,永远是孩子最硬的通行证。
她的第一号“科研股”,已经开始展现出惊人的增值潜力了!
她满意地转身离开,步履轻快。
家里的“前店后厂”该启动了,是时候让“顾家小店”的名声,在县城彻底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