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又换了个伙计,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耷拉着嘴角,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脸上写满了 “生人勿近” 的不耐,那模样,仿佛谁都欠了他十万灵石般。
“给我一壶热水,两个茶碗。” 李凡语气平淡,指尖一弹,十枚莹润的灵石落在伙计面前的托盘上,“茶叶我自带。”
伙计本见他只点热水,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正要开口赶人,瞥见托盘上的灵石,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冷哼一声,收起灵石,转身蹬蹬蹬地去后厨取热水了。
李凡转头看向仍站在桌边、略显局促的白灵雪,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白道友,坐吧。黑云城气候苦寒,尝尝我的云雾茶,朋友都说不错。”
说罢,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盒,轻轻打开。一缕清冽甘醇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如同山间晨雾般沁人心脾,让周遭的喧闹都仿佛淡了几分。
肩上的虎子也探着毛茸茸的脑袋,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白灵雪。这女修今日怪得很,失魂落魄的,眼神飘忽,脸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竟真有种手足无措的小女儿情态,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虎子忍不住抬起爪子,冲她挥了挥,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在催促她快些坐下。
白灵雪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在李凡左侧的椅子上轻轻坐下。
她飞快地瞥了李凡一眼,见他正低头摆弄着玉盒中的茶叶,神色专注,又慌忙垂下眼帘,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如释重负:“你…… 你果然没事。我终于放心了。”
话音落下,她紧绷了四个多月的肩膀微微垮下,眼底瞬间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水汽 —— 那份悬在心头的担忧,此刻终于化作了真切的欣喜。
李凡眉梢微挑,眸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也感受到白灵雪眼底的真诚,随即漾开温润笑意,声音清和如玉石相击:“多谢白道友挂心。当日事发仓促,所幸灵兽宗诸位道友通情达理,一番查证后确认他们同门遇害与我无关,才让我侥幸脱身。”
白灵雪闻言,掩唇轻笑出声,眼尾弯成了月牙儿,眸中却藏着几分了然的狡黠。
这李凡说谎时竟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语气坦荡得仿佛在说旁人的故事。
她心中明镜似的 —— 当日若不是河爷爷循着残留的灵力判断出当时发生的事,仅凭灵兽宗那些修士的蛮横,哪会这般轻易放过他?
这般一本正经地说辞,分明是说给茶馆里那些竖着耳朵、暗自窥探的散修听的。
恰在此时,伙计提着铜壶快步走来,青瓷茶碗在梨花木桌面上轻轻一搁,溅起两点细碎的水花。李凡指尖一动,捏起几片卷如雀舌的云雾茶,色泽碧绿莹润,投入滚烫的沸水之中。
他垂眸间,指尖悄悄凝出一缕灵力,如游丝般缠上茶碗,将蒸腾的茶香牢牢锁在碗沿之内,只溢出一缕若有若无的清冽,这云雾茶连万兽山的墨麒麟等人都觉得不错,他可不想引起外人注意。
沸水漫过茶叶,叶片缓缓舒展,如青蝶振翅,汤色渐渐染成浅碧,澄澈透亮。
李凡提起茶壶,手腕微旋,清冽的茶水顺着壶嘴蜿蜒而下,注满两只青瓷茶碗,茶雾氤氲中,他将其中一碗轻轻推到白灵雪面前,眼底笑意依旧温和,抬手做了个 “请” 的手势:“白道友尝尝这云雾茶,我自己种的,味道还算可以。”
白灵雪纤指轻扣青瓷茶碗,将碗沿凑到唇边,仅抿了一小口。
清冽甘醇的茶汤刚触舌尖,便化作一股温润醇厚的灵力,如溪流般顺喉而下,裹挟着草木的清芬与灵韵,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体内本就处于筑基巅峰、凝滞许久的灵力,竟像是被唤醒的春潮,骤然变得活跃起来,在经脉中奔腾流转,撞击着许久未动的瓶颈
那层曾如铜墙铁壁般的桎梏,此刻竟如被春雨浸润的冻土,隐隐透出松动的迹象,酥麻痒意顺着丹田蔓延开来,突破的契机仿佛就在呼吸之间!
白灵雪一双杏眼骤然亮了起来,眸中满是惊色与狂喜,忍不住轻声赞叹,语气中带着难掩的激动:“好茶!当真绝世好茶!” 她回味着唇齿间的回甘,又道,“这茶比河爷爷珍藏多年的灵神茶还要醇厚,灵力更显精纯绵长 —— 河爷爷那般嗜茶如命,若是尝到这云雾茶,定然会爱不释手,怕是要缠着你讨要呢!”
话音未落,她已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玉腕微倾,将碗中剩余的浅碧色茶汤一饮而尽。
温热的灵力在体内彻底爆发开来,顺着经脉反复冲刷,瓶颈处的松动愈发明显,让她几乎要忍不住运转功法冲击金丹。
放下茶碗时,白灵雪看向李凡的目光中,除了最初的好奇,更添了几分探究与惊疑。
这般能助修士松动瓶颈的灵茶,早已是传说中的天材地宝,寻常宗门都未必能得一两片,他一个看似修为平平、来历不明的修士,竟能随手拿出,还这般轻描淡写地用来待客?
他究竟是谁?背后又藏着怎样的秘密?无数疑问在白灵雪心头盘旋,让她对李凡的来历愈发好奇,也愈发觉得眼前这温和浅笑的青年,深不可测。
李凡执杯浅啜,茶汤清冽入喉,他却未多言一字,只是眸底漾着几分浅淡笑意,抬手提起铜壶,沸水如银练般倾泻而下,再次注满白灵雪面前的青瓷茶碗。水汽氤氲中,那抹温润的笑意里,藏着几分不为人知的深邃。
茶馆内的议论声果然又沸沸扬扬地涌了上来,交头接耳的声音如蚊蚋嗡鸣,夹杂着几分嗤笑与轻蔑。
“哼,灵兽宗通情达理?这话也亏他说得出口!” 邻桌一位青衫修士撇了撇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遭人听清,“谁不知道灵兽宗护短成风,当年有个散修不小心惊了他们的灵宠,都被追杀了三千里,他一个筑基七层的修士,能从灵兽宗手里全身而退?怕不是吹牛皮不打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