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盘上摆着三碟小菜:翠绿的青菜还冒着热气,油光裹着叶尖;腊肉炒得金黄,肥瘦相间的肉块嵌在红椒里,看着就下饭;还有一碗嫩豆腐汤,飘着葱花,热气氤氲着往上冒。她把菜一一摆到石桌上,又跑去厨房拿碗筷,回来时手里还攥着双新拆的竹筷,小心地递到李凡面前:“凡哥哥,用这个,我前些时候刚买的,还没用过。”
李凡看着桌上的菜,眼底添了暖意 —— 他虽已筑基,寻常食物于他不过聊胜于无,吃与不吃皆可,却不愿扫了兄妹俩的兴致。他接过筷子,笑着坐下:“辛苦小云了,看着就好吃。”
“快尝尝!” 韩云说着,筷子就夹了块腊肉往李凡碗里送,耳尖还红着,声音放轻了些,“我特意多炒了会儿,把油煸出去了,不腻的。” 见李凡咬了一口,她攥着筷子的手都紧了紧,满眼期待地问:“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比酒楼做的还香。” 李凡真心夸赞,又夹了口青菜 —— 脆嫩爽口,带着淡淡的烟火气,是家的味道。
韩厉一旁笑着倒酒,酒壶倾下时,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杯沿滑进粗瓷杯,溅起细小的酒花,酒香也跟着漫开来。“这是去年陈的高粱酒,您尝尝。” 他把酒杯推到李凡面前,自己也斟了一杯,“前两年酒坊好的时候,我特意留了几坛,想着等小云及笄时喝,现在先请您尝尝。”
李凡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液入喉,先是微辣,而后泛出清甜,余韵绕着舌尖 —— 确实是好酒,醇厚不冲,比他在天水宗喝的灵犀酿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温厚。“不错,这酒够劲。” 他赞道。
韩厉听了,脸上的愁绪散了些,又给李凡添了些酒:“您要是喜欢,这些酒都留给您。现在酒坊不行了,剩下的酒也没多少。”
饭桌上,韩云还在不停给李凡夹菜,碗里的饭菜堆得冒了尖;韩厉偶尔聊两句酒坊以前的事,说哪年的高粱收成好,哪批酒卖得最俏;李凡静静听着,偶尔应和两句,指尖摩挲着温热的酒杯 —— 夕阳透过院角的老槐树,洒下碎金似的光,碗筷碰撞的轻响混着韩云的笑声,倒让这压抑多日的小院,有了久违的暖意。
吃到一半,韩云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颗用布包着的糖,递到李凡面前:“凡哥哥,这个给你!是前几天隔壁张婶给我的,水果糖,甜得很。” 布包打开,里面躺着颗晶莹的糖块,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 那是她舍不得吃,特意留着的。
李凡接过糖,指尖触到布包的温度,心里软了软:“谢谢小云,我收着。” 他把糖放进怀里,又夹了块豆腐给她,“快吃,汤要凉了。”
韩云笑着点头,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嘴角还沾着点饭粒,像只满足的小雀。韩厉看着这一幕,喝了口酒,眼底的愁绪淡了些 —— 若不是这乱世,这样的日子,本该长久些才是。
晚饭撤下时,天已全黑了。韩云端着空碗筷往厨房去,院角挂着的油灯被风吹得晃了晃,暖黄的光洒在青石板上,投出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李凡和韩厉还坐在石桌旁,桌上剩着半壶高粱酒,酒气混着晚风里的槐花香,漫在小院里。
“还记得前几年你走的时候,小云还哭着说要跟你一起去呢。” 韩厉捏着酒杯笑,语气里满是怀念,“那时候她才十岁,攥着你的衣角不撒手,说‘凡哥哥去哪我去哪’,现在倒学会自己做饭、看酒坊了。”
李凡想起当年的模样,也跟着笑,指尖摩挲着杯沿 —— 杯底还留着点酒渍,温热的触感很踏实。他刚要接话,指尖却突然顿住,眼底的笑意瞬间敛去,像被一层寒霜覆住:方才附在陈铭身上的那缕神识,终于捕捉到了动静 —— 不是预想中的药材或货物,而是麻袋被拖拽时发出的 “窸窣” 声,还有麻袋里隐约传来的微弱呻吟。
韩厉正说着当年的趣事,见李凡突然沉默,脸色也沉了下去,心里一紧,连忙停下话头,试探着问:“公子,是我说错话了吗?还是…… 哪里不舒服?”
李凡指尖的灵力悄然收了收,面上很快恢复平静,只是语气里少了几分暖意:“没事,跟你无关。” 他抬手将杯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酒液的辛辣没压住心头的沉郁 —— 那些麻袋里装的,分明是人,而且从气息判断,大多是青壮年,和韩厉说的 “人口失踪” 正好对上。“我突然想起还有件事要办,等会出去一趟,你们锁好院门,别给任何人开门。”
韩厉愣了愣,还想再问,却见李凡的眼神很沉,不像是随口说说,便点了点头:“您放心,我和小云在家等着您。要不要…… 我给您备把刀?” 他说着就要起身去拿藏在床底的短刀 —— 青阳城夜里不太平,他总想着备点防身的物件。
“不用。” 李凡抬手拦住他,站起身时,玄色衣袍扫过石凳,带起一阵轻风,“我很快就回来。” 他往厨房方向看了眼,韩云正擦着碗,油灯的光映在她脸上,满是认真,便放轻了声音,“别跟小云说太多,免得她担心。”
韩厉点点头,看着李凡的身影走出院门,很快消失在夜色里。院外的风声突然紧了些,吹得油灯芯颤了颤,暖黄的光晃在空了的石凳上,倒让刚才还满是暖意的小院,添了几分莫名的紧张。他攥了攥手里的酒杯,心里隐隐觉得,青狼帮要倒霉了。
李凡出了小院,脚下灵力轻转,踏月步瞬间施展开来。玄色衣袂扫过墙角碎影,脚步轻得没惊起半片落叶,只在空寂的街巷里留下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