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酱火锅还在嗡鸣，锅底“致吾妻小芽”六个字烫得像是要烧穿地皮。姜小芽没松手，掌心被烙出一圈焦痕，疼得她牙根发酸，可这疼让她脑子清醒。
尸群静了。
不是被打趴，是主动停下的。它们站成一圈，围在村口外三丈远的地方，像在等什么人出来说话。
然后，一个声音响了。
“交出辣之源。”
那声音低得像是从地底渗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黏腻的回音，像是有人在耳边嚼着湿面条。话音一落，几个靠前的村民猛地抱住头，眼白翻上来，嘴角抽搐着，手已经伸向自己的胳膊，指甲抠进皮肉里。
姜小芽立刻把锅往身前一横，锅火“呼”地窜高，红光扫过那几个村民的脸。他们一哆嗦，手停在半空。
南宫翎站在屋顶，尾巴刚收了两条，剩下七条还在连着信号阵。他盯着空中浮着的直播画面，眉头一跳——画面里原本滚动的弹幕突然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循环动画：一张木桌，一碗泡面，十几双筷子同时伸进去，夹起面条，整齐划一地送进看不见的嘴里。
“信号被劫了。”他咬牙，尾巴尖噼啪打了个电火花，“不是丧尸在动，是有人在用它们当喇叭。”
姜小芽没抬头，只把锅底往地上一顿。震感顺着土层传开，那些埋在地下的触须电网微微发亮，红光一闪一闪，像是在回应她。
她另一只手已经摸进了竹筒袋，掏出个小喷雾瓶，标签上歪歪扭扭写着“洋葱特调”。
“洛清寒。”她喊。
黑影一闪，洛清寒抱着三花猫出现在她侧后方，骷髅项链冷光一闪，没说话，只把猫往前一递。
姜小芽拧开喷雾，对着尸群就是一大片雾气喷过去。
空气里顿时弥漫开一股刺鼻的辛辣味。不是辣，是那种能呛出眼泪的冲劲儿。
尸群开始躁动。几只丧尸抬手捂脸，可它们没有眼泪——反而从眼角渗出几粒晶莹的颗粒，像盐粒，又像冰晶，在红光下泛着微光。
南宫翎眼睛一亮：“有了！”
他甩出三条尾巴，尾尖灵光跳动，迅速在空中勾画出一个微型阵法，像是个倒扣的碗，把那些飘散的晶粒罩住。阵法一成，尾尖开始高频震颤，像是在读什么数据。
“情绪残留……味觉记忆锚点……”他低声念着，“逆向追踪，源头在村北，废弃灵田。”
姜小芽收起喷雾，锅火不灭，反而往掌心压了压。烫得更狠了，但她没松手。
“走。”
三人一猫往村北去。尸群没追，只是原地站着，头齐刷刷转向他们离开的方向，像一片被风吹歪的麦田。
废弃灵田早就荒了，杂草长得比人高。南宫翎用尾巴扫开一条路，洛清寒抱着猫走在最后，骷髅项链时不时闪一下，像是在预警。
灵田中央，一株香菜孤零零地长在土里。
它不高，也就半尺长，可叶子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像是镀了层油膜。根部裸露在外，缠着几缕暗红色的丝线，像是血管，又像是符咒的残迹。
姜小芽盯着它，锅火映在瞳孔里，绿得发亮。
她刚要伸手，香菜根部突然裂开。
一张脸，从根须里浮了出来。
小孩的脸，眉眼清秀，嘴唇很薄，额前一缕碎发遮住左眼——是墨言，但不是现在的墨言。是六百年前，还没封剑入鞘时的墨言。
南宫翎倒抽一口冷气：“这玩意儿……是墨言？”
姜小芽没答。她盯着那张脸，锅火微微晃动。
竹筒袋突然震了一下。
系统弹出一行字：【检测到第一例味觉丧尸化记录，时间：六百年前，实验体编号：mx-01】
字还没消失，白芷的铜镜突然从她袖中滑出，自动翻转，镜面冲着香菜。
镜中没照出香菜，也没照出那张小孩脸。
是一段影像。
昏暗的司命殿偏室，墙上挂着一排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泡着一株植物。中央的实验台上，一株香菜正在生长，根部缠绕着一根接线，连着一台古旧的灵能记录仪。
镜头拉近，记录仪屏幕上显示着脑波图谱，旁边标注着：“味觉神经映射成功，实验体mx-01意识同步率98%。”
画面外传来一个声音：“以白芷血肉为基，墨言童年味觉记忆为引，培育‘复制体·味觉原点’，可实现全修真界味觉统御。”
姜小芽瞳孔一缩。
她立刻把指尖咬破，一滴血滴进锅心。
锅火猛地一颤，绿光从锅底蔓延上来，顺着她的手臂爬进眉心。一瞬间，她“看”到了。
不是画面，是味道。
一碗刚出锅的阳春面，汤清油亮，葱花浮在上面。一个小男孩坐在桌边，穿着司命殿的青灰道袍，手里捧着碗，眼睛亮亮的。他吹了口气，吸进一口面，满足地眯起眼。
那是墨言。
他自愿坐进实验舱，说：“只要能记住这个味道，让我试。”
然后是黑暗。香菜的根须缠上他的意识，一点点抽走他对味道的感知，只留下一个指令：找到辣之源，带回原点。
记忆断了。
姜小芽收回手，指尖还在滴血。她没擦，只把锅往香菜根前一放。
锅火映着那张小孩的脸，微微晃动。
南宫翎低声问：“你还记得第395章的事吗？墨言那个封印包裹，里面全是小时候吃剩的调料包。”
姜小芽点头。
“他不是忘了。他是不敢尝。一尝，就会触发记忆同步。”
洛清寒低头看怀里的三花猫，猫尾巴轻轻摆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
“所以这香菜，是墨言的味觉备份？”南宫翎皱眉，“可它现在成了丧尸王？”
“不是它成了丧尸王。”姜小芽盯着香菜根里的脸，“是它本来就是第一个丧尸。所有人的味觉病毒，都从它这儿复制出去的。”
她伸手，没拔，也没碰。
而是把竹筒袋解开，直接扣了下去。
袋口碰到香菜的瞬间，金属光泽一闪，整株植物连同根部的小孩脸，被吸了进去。袋口自动封上，微微震颤。
南宫翎盯着她：“你不毁了它？”
“它是病人。”姜小芽把袋子往腰间一挂，锅火收进袖中，“不是敌人。”
话音刚落，竹筒袋突然剧烈震动。
系统弹出新提示：【检测到高维味觉寄生体，是否启动‘记忆回溯净化模式’？】
选项还没亮完，袋子里传出一声极轻的“咳”。
像是小孩在笑。
姜小芽低头看袋子，手指搭在袋口边缘。
南宫翎的尾巴刚要动，洛清寒突然抬手，拦住他。
三花猫的耳朵竖了起来，瞳孔缩成一条线。
竹筒袋里，那声轻笑又响了一次。
然后，袋口渗出一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