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合上的瞬间，墨言掌心那道金线还泛着微光，像没烧尽的符纸边角。姜小芽没看他，手指已经摸到乾坤袋口，竹筒冰凉，里头团子正咕哝着什么，声音断断续续。
南宫翎的尾巴突然炸了。
不是一根两根，是九条全竖起来，毛根根倒立，自动扭成一团，拼出个半透明的图影，悬在半空。图上波浪翻滚，海底沟壑纵横，中央一行大字闪着红光：“麻辣烫之誓”。
“又来？”姜小芽眯眼，指尖一勾，洋葱喷雾“啪”地弹开，往尾尖喷了半下。
雾气沾上绒毛，整张图抖了抖，红光弱了点，可那四个字还在闪，尾巴也不听使唤，第九条尾尖自己卷着，像在画符。
“不是信号劫持。”南宫翎咬牙，“是它自己动的。”
姜小芽把喷雾塞回袋，抽出一根竹签，轻轻刮下地图边缘渗出的一粒黑渣。渣子落在签上，立刻泛起暗红光，隐约能看出个“001-Δ”的编号。
她眼皮跳了下。
团子在袋里嚷：“检测到记忆残渣浓度超标，建议局部净化，不然会引来旧数据回流。”
“旧数据？”她低声问，“谁的？”
“宿主的。”团子答得干脆，“编号匹配度98.6%，成分分析——噬心丹废料，含未代谢的辣味稳定剂。”
姜小芽没说话，把竹签收进袋。那编号她认得。前世实验室里，她试过七百多种配方，001-Δ是第一个能让人痛觉延迟、味觉放大的版本。后来因为副作用太大，被她亲手销毁。
怎么会在海底地图上？
她抬头看墨言。他正盯着那图，手背上的金线微微跳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皱了下眉，没说话，但姜小芽看见他指尖蜷了蜷，像是在忍刺痛。
“别碰。”她伸手，从袋里抹了点辣油，直接涂在他手背上。
油一沾皮肤，立刻化成一道翡翠绿纹，顺着经脉往上爬，缠住金线。两股光一碰，滋啦一声，金线暗了下去。
“又用这个？”南宫翎盯着她，“辣酱真能挡司命残流？”
“不是辣酱。”她收手，“是记忆共鸣。他碰的东西带前世协议，我用同源情绪覆盖信号频率。”
墨言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眼神稳了点。
白芷这时候从侧边走过来，右眼一眨，一道光投在地图上，放大海底坐标。画面沉到底部，露出一行小字，刻在岩层里：“以味证道，以痛立誓”。
姜小芽瞳孔一缩。
那字迹她认得。不是现在的她写的，是六岁刚觉醒系统那会儿，手抖得厉害，总把“誓”字最后一笔拉得太长。她当时在种田模拟器里试过一遍遍写这句话，说要“用味道记住所有背叛”。
“这地方。”白芷收回光，“沉香渊，人妖交界最深的水道，避水诀撑不过半柱香。”
“那也得去。”姜小芽把竹筒袋往肩上一甩，“地图是尾巴阵法召出来的，说明底下有触发源。药渣带编号，誓词是我说的——这地方，我得认领。”
南宫翎尾巴一抖：“你确定不是陷阱？”
“不确定。”她抬脚往前走，“但药渣不会说谎。我烧过的配方，不可能自己长腿跑进海底。”
墨言跟上来，剑匣背在身后，没说话。南宫翎犹豫两秒，第九条尾悄悄离体，变成微型信号器，悬在队伍后头，直播标题自动弹出：“紧急连线：海底火锅地图现世，点击进入不迷路”。
三人一兽跳下悬崖，直坠沉香渊。
水压上来得快，刚入水三丈，普通避水诀的光膜就裂了。姜小芽早有准备，指尖一划，启动空间收纳，把自己和墨言缩进竹筒。筒内空间被系统保温，湿气不侵，还能透气。
“你这袋子越来越不像乾坤袋了。”墨言靠在壁上，声音闷着。
“本来也不是。”她靠另一边，“是系统改装的恒温收纳箱，附带wi-Fi信号增强。”
南宫翎在外面游得吃力，尾巴撑着Fi阵，声音断断续续传进来：“前面……有东西……”
话音未落，一只触腕破水而来，黑紫发亮，缠住墨言的剑匣，猛地一拽。
姜小芽反应极快，竹筒一震，两人弹出，她反手抽出签子，往触腕上一扎。签子没入半寸，妖兽却像没感觉，另一条腕直抽她面门。
墨言拔剑，可剑匣被缠，抽不出整剑，只能甩出半截剑刃格挡。
“团子！”姜小芽吼。
“正在调用直播信号！”团子在袋里尖叫，“南宫翎，快推铃声！”
南宫翎尾巴一抖，直播器切换模式，铃声“妈妈再打我一次”瞬间穿透水层，循环播放。
触腕猛地一僵。
不是减速，是彻底停住。那妖兽巨大的眼球转了转，瞳孔缩成两个小爱心，额心皮肤裂开，浮出个微型二维码。
姜小芽立刻掏出扫描镜。
镜面一闪，跳出一行字：“测试版情绪干扰程序v0.3，开发者：姜小芽，授权终端：宅女的前世种田系统”。
她愣住。
这代码她有印象。是她刚觉醒系统那会儿，试做的第一个非种植类程序，用来测试情绪波动能否影响低智生物。后来因为数据不稳，被她删了。
怎么会在一只鱿鱼妖兽身上？
墨言趁机挣开剑匣，一剑削断缠腕，反手护在她身前。妖兽没追击，反而慢悠悠转了个身，触腕摆出个“点赞”手势，然后缓缓沉入深水。
“它……放我们走了？”南宫翎浮在水面上，尾巴都软了。
姜小芽没回答，盯着那二维码消失的位置，手指慢慢攥紧。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原始代码残片，建议回收，可解锁“情绪干扰器”升级模块】。
她没动。
墨言低声问：“那程序……是你做的？”
“嗯。”她点头，“删过三次，连备份都格式化了。”
“可它还在。”
“说明有人恢复了。”她抬头，“或者，有人一直拿着。”
南宫翎游过来，尾巴卷着地图残影：“底下还有东西。这图没完，核心在渊底，坐标还在动。”
姜小芽把竹筒袋往前一提：“那就到底下看看。”
三人继续下潜。
越往下，水越黑，灵流带着腐蚀性，擦过皮肤像针扎。姜小芽把保温层调到最高，竹筒外壁结了层霜。墨言走在前头，剑在手，没再入鞘。
渊底终于到了。
一片荒芜岩地，中央有个凹坑，坑里铺着一层黑渣，正是她之前刮下的那种。渣子排列成图，和尾巴召出的地图一模一样，只是更完整。图中央，刻着一口锅的轮廓，锅底写着：“001-Δ”。
姜小芽走过去，蹲下，手指碰了碰那锅痕。
指尖刚触地，系统突然震动。
【警告：高浓度记忆残渣激活，正在回溯局部场景】
眼前画面一闪——
不是海底，是间昏暗的屋子。墙皮剥落，桌上堆着泡面盒，电脑屏幕亮着，代码滚动。她坐在椅子上，手指飞快敲键盘，嘴里念着：“第306版，噬心丹主剂替换为辣味神经阻断素，测试对象：自己。”
画面切到手臂，针头扎进静脉，她咬着毛巾，浑身发抖。屏幕上跳出一行字：“痛觉延迟成功，味觉放大300%，副作用：记忆碎片化。”
然后是销毁指令。她按下回车，所有数据清零。
画面消失。
姜小芽坐在原地，手还停在锅痕上。
墨言没问她看到什么。南宫翎也没说话，尾巴静静垂着。
她慢慢站起身，从袋里拿出一瓶酱，拧开盖，倒了一点在掌心。
红油顺着指缝流下，滴在药渣上。
渣子遇辣，突然亮起红光，整张地图浮空，锅形中央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一块石板。石板上刻着两行字：
“若你回来，
请尝这锅底的滋味。”
姜小芽盯着那字，忽然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是终于找到线索的释然。
她把酱瓶收好，抬头看墨言：“这锅不是用来煮人的。”
“是陷阱？”他问。
“是信。”她说，“有人在我销毁配方后，把药渣带到这里，画了地图，刻了誓词——等我回来。”
南宫翎尾巴一抖：“谁会做这种事？”
她没答，指尖抹了抹锅痕边缘，沾了点黑灰。
灰在指尖发烫。
系统弹出新提示：【检测到双频残留，除宿主外，另有高频情绪信号长期驻留，特征分析：焦虑，等待，轻微偏执】
姜小芽握紧那点灰，看向渊底更深处。
那里，还有另一口锅的轮廓，埋在岩层下，只露出半边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