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竹林，沙沙作响，像是谁在低语。白芷坐在密室中央，铜镜平放在膝上，镜面一半幽暗如深潭，另一半还残留着右眼投影关闭前的最后画面——一支口红缓缓旋转，膏体却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
她没动，指尖悬在镜缘上方，能感觉到那股异样的波动，像有东西在镜子里爬。
半小时前，姜小芽冲进她的屋子，袖口沾着血，眼神发狠。她要查毒，要翻出背后的人。可白芷知道，这种事不能靠怒火，得靠眼睛——尤其是她这双，左眼看前世，右眼录今生。
现在，子时三刻到了。
她咬破指尖，血珠滴落，在铜镜边缘的凹槽里蜿蜒成一道细线。封印符纹亮起，左眼“溯因之眼”终于稳定下来，镜面缓缓泛起涟漪，映出的不是人脸，而是一株半透明的植物：根须缠着黑丝，叶片锯齿分明，像是被怨气啃过。
【血涎藤】三个字浮现在她脑海，不是她想的，是镜子自己“说”的。
这种草，只长在魔界幽渊，靠死人的执念浇灌，三年才熟。炼进食物里，不会立刻发作，得等“辣”来引——辣条一吃，毒素活了，人就开始做噩梦，梦见自己被煮、被烤、被剁成馅。
难怪那些弟子说梦见变香肠。
她盯着镜中影像，手指轻轻划过那株虚影。血涎藤出现的位置，是灵食配送中途，某个灵气断层点。可画面刚要推进，镜面突然抖了一下，影像碎成几块，像是被人从外面掐断了信号。
她皱眉。
这不是普通的术法干扰，是时空级别的封印——有人不想让她看到接下来的事。
右眼突然一热，投影自动重启，弹出一条她从未发布过的教程标题：“新手必学：如何用十种毒草画出无辜眼妆”。背景音乐是轻快的古筝曲，可音轨里夹着低语，断断续续：“……配方……归我……再试一次……”
她猛地抬手，按在右眼上，强制切断投影。
不对劲。她的右眼美妆系统是独立运行的，从不联网，更不会自动播放未知内容。除非……有人在用某种方式，借她的镜子反向传输信息。
她深吸一口气，改用自身灵力供能，切断铜镜与外界灵脉的连接。镜面一暗，随即重新亮起，这次只显示左眼的溯因数据。
她重新调取时间线，左眼捕捉残存灵压，右眼调出自己过去七天录制的宗门巡逻路线图，交叉比对。终于，在寅时初刻，御膳房后巷的灵压出现短暂紊乱——持续不到半息，但足够了。
就在那一刻，一锅刚熬好的“地狱辣酱”被签收。
她眯起眼，把两组数据叠加，溯因影像重新拼合。这一次，画面没再崩解。
一个身影出现在镜中：金冠束发，眉心一点朱砂，袖口绣着流动云纹。他站在一口黑锅前，手里握着玉勺，慢条斯理地搅动锅中浓雾。雾气里，隐约浮着一张张扭曲的脸。
白芷呼吸一滞。
这个人，不在宗门名册里，也没出现在任何巡逻记录中。可他站在御膳房重地，像在自家厨房。
更诡异的是，他搅动锅底时，指尖闪过一道极细的符光——和她铜镜碎片边缘的轮回符文，一模一样。
她正要放大画面，右眼投影突然又闪了一下。
“毒草眼妆”视频不知何时重新加载，进度条停在最后一帧：一支画到一半的眼线，尾端勾成一个诡异的符号。她迅速截图，逐帧解析，发现每一帧的背景里都藏着微型符咒，拼在一起，竟是一张完整的图纸——御膳房地下密室的布局，连通风口的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
而符咒边缘，那些细小的轮回符文，正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她低头看向铜镜，镜面忽然震了一下，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内部。
镜中人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裂痕——极细，从边缘蔓延向中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另一侧，轻轻敲了一下。
她伸手摸向镜面，指尖触到的不是冰凉的金属，而是一种奇怪的温热，像是镜子……在发烧。
就在这时，右眼投影彻底失控，自动播放起一段她从未录制的画面：一间昏暗的厨房，案板上摆着十来个密封食盒，每个盒盖上都贴着溯源符。镜头缓缓推进，落在最前面那个盒子上。
符纸突然自燃，灰烬飘起，拼成两个字——
“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