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柴房的门缝里透进几缕灰白的光。姜小芽坐在蒲团上，掌心摊着那枚铜铃。
它比想象中轻，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又像是一段被风沙侵蚀的刻痕。她指尖轻轻摩挲，凉意顺着指腹往上爬，像是摸到了一段沉睡千年的记忆。
“你真要打开它？”南宫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语气很淡，但尾巴已经不安地卷成了麻花。
姜小芽没回头，“都到这一步了，还能咋办？”
他沉默了一下，走进来，在她对面坐下。狐火在他掌心缓缓流转，映得他眼底一片幽蓝。
“我总觉得……这东西不该属于现在。”
“可它偏偏出现在我手里。”姜小芽笑了笑，笑容有点涩，“而且，它认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只是每次触碰铜铃，那种熟悉感就压不住地冒出来。不是回忆，而是……一种根植在骨子里的感应。
她深吸一口气，调动灵力，指尖按在铃身上。
刹那间，一股寒意炸开，整间柴房仿佛都被冻住了一瞬。炉子上的残火猛地一跳，火星噼啪作响。
系统界面在她眼前弹出：
【检测到高危记忆回溯，请确认是否开启】
她盯着那一行字，心跳漏了一拍。
“我要开了。”她低声说。
南宫翎没有阻止，只是将狐火缓缓推向她的背心，替她稳住灵力。
姜小芽闭上眼，按下确认。
嗡——
一声极低的震颤在脑内响起，紧接着，天旋地转。
她睁开眼时，已经不在柴房。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祭坛，石阶斑驳，青苔蔓延，空气中弥漫着焚香与血的味道。
她低头一看，自己穿着一身素白长袍，袖口绣着繁复的金色纹路，像是某种仪式服。
身后站着许多人，看不清脸，只能听见他们低声念诵咒语，声音整齐如潮水。
她站在祭坛中央，双手捧着一枚铜铃，和她刚才握着的那枚一模一样。
“以魂为引，以铃为契，轮回之门，自此重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却带着一丝悲悯。
下一秒，画面剧烈晃动。
她看到自己跪倒在地，鲜血从唇角滑落，手中铜铃发出最后一声清鸣，随后碎成数片。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惊呼，有人恸哭，还有人……松了一口气。
画面戛然而止。
姜小芽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还坐在柴房里，掌心的铜铃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她知道，一切都变了。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额头上全是冷汗。手指微微颤抖，几乎握不住铜铃。
“你看到了什么？”南宫翎问。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
“我……”她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我以前……献祭过自己。”
南宫翎瞳孔一缩。
姜小芽低头看着铜铃，眼神复杂：“我不是第一次死。我是……十九世轮回者。”
她突然笑了，笑得有些苦涩：“难怪系统总说我活得舒服就行，原来它早就知道。”
南宫翎没说话，只是默默收回狐火，尾巴轻轻扫过她的脚边，像是安慰。
她深吸一口气，从乾坤袋里取出三张封印符，贴在铜铃表面，一层淡金色的光晕缓缓浮现，将铃身包裹。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说，“我还不够强。”
南宫翎点头：“等你准备好了，我会陪你。”
姜小芽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把铜铃收进了最深处的储物格。
两人出了柴房，清晨的空气夹杂着露水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村口方向传来一阵喧闹，几个村民正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听说集市那边有人卖古铜铃，说是能通灵识！”一个汉子激动地说。
“真的假的？谁敢买啊，这种东西听着就不吉利。”
“你懂什么！那可是上古法器，说不定能窥见前尘往事呢！”
姜小芽脚步一顿。
南宫翎也停了下来，目光微沉。
她低头看了眼手腕，刚才的记忆冲击让金纹又浮了出来，隐隐发烫。
“看来，我不是唯一知道这东西价值的人。”南宫翎轻声道。
姜小芽抿了抿唇，没接话。
她抬头望向集市方向，远处飘来一阵风，带着若有若无的铃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召唤。
她眯起眼，转身往村里走去。
“走吧。”她说，“先看看再说。”
南宫翎跟上，尾巴轻轻甩动。
风还在吹，铃音渐弱，消失在晨曦之中。
姜小芽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踏在坚实的地面。
她不再逃了。
因为她终于明白，有些事，迟早要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