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不过是一愣,旋即便恭敬行礼,“晚辈沈璃,机缘巧合,得承星骸之力。”
虽然看不清这水影的五官,但沈璃却有种冥冥之间的感觉,这水影的目光柔和了些许:“吾……能感知。汝身负星骸,更有……余烬小子的星火之种……很好……”
余烬小子?
沈璃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这水影虽然不知道姓甚名谁,不过能以这种口吻称呼余烬,恐怕辈份不低。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位老前辈。
“前辈在此等候,所为何事?”凌渊言简意赅地问道。
水影转向那座微型星枢殿:“此乃……星枢殿投影,亦是……一处信标,一道……考验。真正的星枢殿……早已随上古之战崩毁,碎片散落……此地,留存着一段……关键的传承记忆,以及……离开这片放逐之域的路径。”
放逐之域?众人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心中各有思量。
“传承记忆?是关于星骸的运用?还是上古秘辛?”王简眼中闪过精光,显然极感兴趣。
水影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皆有之……但,非轻易可得。需通过……星辉的试炼。唯有真正的传承者,方能引动信标,开启记忆,并……点亮归途。”
它的意念指向沈璃:“汝,可愿接受试炼?”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沈璃身上。
李梦欢挤眉弄眼,无声地做着“答应她!答应她!”的口型。秦红药则微微蹙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沈璃深吸一口气。
星枢殿的传承记忆,对她理解自身力量、探寻父亲过往乃至应对当前困局都至关重要。而且,离开此地的路径也在于此。
她没有犹豫,上前一步,目光坚定:“晚辈愿意一试。”
水影的声音流露出一丝欣慰:“善。试炼……并非搏杀,在于心性与星辉的契合。盘膝坐于信标之前,放开神识,接引星辉。能否得到认可,能获得多少,皆看汝自身造化。”
它又看向其他人:“试炼期间,不容打扰。诸位……请在此静候,亦可借此机会,感受此地残留的星辉道韵,于修行……或有裨益。”
沈璃依言走到那微型星枢殿前,盘膝坐下。
她闭上眼睛调整呼吸,缓缓放开了对识海的禁锢,将自身星骸之力与星火之茧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起初并无异样,但很快,那白玉殿宇模型开始散发出朦胧的微光。
紧接着,穹顶不知来源的柔和光线仿佛受到了牵引,汇聚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光带,如温柔的溪流,缓缓注入沈璃的眉心。
沈璃身体微微一震,脸上露出时而恍然、时而困惑、时而凝重的神色。
见沈璃开始了试炼,其他人也各自找地方坐下。王简对那星辉道韵很感兴趣,闭目凝神,细细感悟。凌渊与云铮则如同护法,一左一右守在不太远的地方,气息沉静。丁长老和赵霖也学着王简的样子,尝试感知。
李梦欢坐不住,他先是好奇地看了看入定的沈璃,又瞄了瞄那不动如山的水影,最后百无聊赖地开始研究周围那些发光的植物。
“诶,这草会自己变色嘿!”
“这珊瑚长得跟个小兔子似的!”
他嘀嘀咕咕,倒也自得其乐。
秦红药选了处干净的珊瑚礁坐下,没有刻意去感悟什么,只是默默调息,同时留意着四周动静。孟昶心则与楼当风低声交谈着,目光偶尔扫过这片奇异的洞天,似乎在判断此地与玄水宫记载的某些秘闻是否有关联。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洞天内只有星辉流淌的微光和李梦欢偶尔弄出的细微响动。
不知过了多久,那笼罩着沈璃的星辉光带忽然变得明亮而急促起来!
沈璃的眉头紧紧锁起,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似乎在承受某种压力。
“姑奶奶好像有点不对劲?”李梦欢最先发现,紧张地站了起来。
凌渊和王简也同时睁开了眼睛。
水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凝重:“传承记忆并非单纯的给予,她在经历星枢殿陨落前的片段……那些景象,对于承载者而言是巨大的冲击。此乃心性考验的关键,外人无法插手。”
李梦欢来回踱步,显然是很不放心。
沈璃的颤抖越来越剧烈,脸色也变得苍白,她的嘴唇微微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秦红药几乎要忍不住上前时,沈璃周身猛地爆发出强烈的星辉。
那星辉不再柔和,而是带着一股不屈的韧性,硬生生将那些急促的光带稳定下来。
她的呼吸逐渐平稳,紧锁的眉头也缓缓舒展。
虽然脸色依旧不好看,但气息却比之前更加沉凝,隐隐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厚重感。
光带渐渐变得平缓,最终如同完成任务般,缓缓缩回了微型殿宇之中。
沈璃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双眼。
她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星辰生灭,带着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悲恸与明悟。
“怎么样?”李梦欢迫不及待地问。
沈璃缓缓站起身,对着水影深深一揖:“多谢前辈,晚辈幸不辱命。”
水影似乎淡薄了一丝:“很好……汝之心性,坚韧远超吾之预期。那段历史……很沉重,但知过往,方能明前路。传承记忆已印入汝心,随汝修为提升,自会逐步解封。”
它顿了顿,继续道:“现在……该兑现另一项承诺了。”
水影抬手,整个洞天内的星辉仿佛都活跃起来,向着那座微型星枢殿汇聚。
殿宇最上方爆发出璀璨却不刺眼的光芒,光芒在它上方凝聚,最终形成了一道由星光构成的虚幻门户。
门户的另一边,不再是幽暗的海底,而是隐约可见正常海水的波光,甚至能听到遥远传来的、熟悉的海流声!
“此门……可通往南海之滨,远离这片被遗忘的放逐之域。”
“吾之使命……终于……”
而话虽未竟,水影却已经化汽散入四周星辉之中,全然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