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边界波动愈发明显,众人心神紧绷之际,一道高大沉稳的身影,毫无征兆地穿过那片朦胧的光影界限,踏入了紫竹小筑范围之内。
来人肩扛木铲,身着厚实兽皮衣,面容硬朗,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风霜,不是洪辛又是谁?
他的出现,不仅李梦欢和沈璃愣住了,就连一直神色冷静的苏晴,眸中也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但反应最大的,却是铃儿。
只见这小管家在看到洪辛的瞬间,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脸上惊慌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委屈和依赖的神情。
似乎,还夹杂着一点点心虚?
她“呀”地一声,竟直接躲到了苏晴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小声抱怨道:“洪……洪大叔!你怎么才来呀!这边界都快乱套了!还有,地底下好像进了脏东西!”
洪辛的目光先是扫过在场众人,在苏晴脸上停顿了一瞬,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后便落在躲躲闪闪的铃儿身上,那对着李梦欢和沈璃不苟言笑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无奈。
洪辛沉声道:“感知到此处壁垒震荡,特来看看。你又胡乱引动地脉灵气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璃竟然感受到,在洪辛出声的瞬间,此处原本因边界波动而略显紊乱的气息都似乎平稳了几分。
“我才没有!”铃儿立刻反驳,底气却不太足。
她手指绞着衣角,“是……是那边自己动的!不关我的事!而且真的有脏东西嘛,不信你问他们!”她连忙把李梦欢和沈璃推了出来。
李梦欢这会儿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上前拱手:“原来是洪辛大哥!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刚才可吓了我们一跳,还以为是啥凶物要闯进来呢!大哥您这出场方式可真够别致的!”
洪辛瞥了他一眼,目光又转向沈璃脚边那个小土洞,眉头微皱:“此地生机郁结,有外邪渗入。你们发现的?”
“正是正是!”
李梦欢忙不迭点头,将发现浊气以及小雪豹的异常一五一十说了,末了补充道,“洪大哥,您是不周山的老人了,可知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会侵蚀到这秘境里来?”
洪辛走到土洞边,蹲下身,伸出粗糙的手指捻起一撮被小雪豹刨出的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又仔细感受了片刻,脸色凝重了几分:“是蚀灵幽瘴的气息,虽极淡,但其性质阴毒,专损生机灵脉。此物……不应出现在不周山范围内。”
“蚀灵幽瘴?”李梦欢咂摸着这个陌生的词,“听着就不是好东西!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洪辛站起身,目光投向边界波动的方向,又看了看那株病恹恹的静心竹,沉声道:“此瘴多生于极阴死寂之地,或伴随大能陨落、怨气不散而生。不周山乃撑天圣山,灵机浩然,本不该有此物。除非……”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确定:“除非山体深处,或与之相连的某处隐秘之地,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变故,导致阴秽外泄。”
苏晴此时开口,声音清越:“洪道友所言相连的隐秘之地,可是指如这紫竹小筑一般的依附秘境,或是……如归墟绝渊那般的存在?”
洪辛看向苏晴,目光中多了一丝审视:“归墟绝渊……确有可能。绝渊乃万水归寂之地,至阴至寒,若生变故,气息顺着地脉灵机蔓延,影响到不周山根基,亦非不可能。只是……”
他摇了摇头,“此地与绝渊相隔何止万里,其间地脉错综复杂,气息能渗透至此,绝非寻常变故。”
沈璃心中一沉,他们在绝渊之中误入阵法到此时空,可这里却是李梦欢口中早就消失崩散的不周山。
此时不仅好好的,还和他们所在时空的三仙山之变有了联系。
更甚者……
沈璃的目光落在了苏晴身上。
这位自称苏晴的玄水宫人实力和见识都绝非寻常玄水宫弟子所能及,若真是与苏清如翟镜同辈之人,不可能不出现在秦红药他们的话里。
除非,苏晴就是苏清如!
李梦欢听得头皮发麻:“乖乖!要是绝渊那边真出了大问题,连不周山都受了波及,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他想起凌渊还在阵法之外的瀛洲镇压死气,心中更觉不安。
沈璃则注意到洪辛对铃儿的态度,以及铃儿对他的依赖,心中疑惑更甚。
她轻声问:“洪辛道友似乎对此地颇为熟悉?与铃儿姑娘亦是旧识?”
洪辛还未回答,铃儿却抢先道:“洪大叔负责巡查这片山域的影子!有时候边界不稳,或者哪里灵脉不畅,他都会来帮忙修补的!他可厉害啦!”
洪辛似乎不习惯被如此夸赞,微微侧过脸,简单解释道:“共工氏有守护不周山脉之责。此地秘境依附主山而生,亦在巡查之列。铃儿……是此境蕴生的一缕灵识,懵懂天真,负责维系此地日常运转。”
他这话算是解开了铃儿身份之谜。原来她并非人类修士,而是这紫竹小筑秘境自然孕育出的“灵”,故而心思纯净,与秘境一体同心,但对许多外界之事知之甚少,甚至难以清晰表达。
李梦欢恍然大悟:“原来铃儿仙子是境灵!怪不得如此钟灵毓秀,与此地浑然一体!失敬失敬!”
李梦欢:原来是个不太聪明的小地只,怪不得之前问什么都说不清。
弄清了铃儿身份,洪辛的到来以及他对“蚀灵幽瘴”的判断,让众人心中的紧张稍缓。
有这位看似深不可测的共工氏后裔,还有疑似苏清如的苏晴在,处理这里的浊气,总似乎多了几分把握。
洪辛也不多言,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那土洞。
他放下肩上的木铲,那看似粗糙的木铲触地瞬间,竟散发出一层温润的光华,与脚下大地隐隐共鸣。
只见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而随着他的动作,土洞周围的地面微微震颤,那丝丝缕缕渗出的灰黑气息仿佛受到了压制,变得愈发淡薄。
“我暂且封住此穴,阻其蔓延。”
洪辛收术,额角微微见汗,“但此法治标不治本。需得寻到瘴气源头,方能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