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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元二十五年,戊子,深秋。

江南歙州(今安徽歙县),群山环抱中的龙尾溪畔。此地石骨清奇,水声潺潺,乃天下歙砚冠冕之所出。然自蒙古铁蹄踏破临安,徽州亦难逃苛政。匠户隶籍,课税如虎,昔日“墨都”繁华,蒙上一层洗不脱的灰败。秋风卷着枯叶,掠过溪畔低矮的茅屋石坊,空气里弥漫着新斫石料的粉尘、劣质桐油的焦糊,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潮湿与阴冷。

溪北,一间依山而筑、低矮得几乎被山影吞没的石屋。屋顶茅草稀疏,墙壁是粗粝的片岩垒砌,缝隙里塞着泥巴和干草。屋内逼仄昏暗,唯有一盏如豆的油灯,在靠墙的简陋石案上跳跃。灯焰昏黄,灯油是劣质的桐油混着蓼草籽榨出的汁液,燃烧时散发着一股辛辣微苦、却能驱虫防蛀的独特气味。案上堆满碎石、凿刀、砺石,粉尘在灯影里飞舞盘旋。

案前,一个青年伏身而坐。他身形瘦削,背脊却挺得笔直,如同压不弯的竹。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葛布短衫,袖口高高挽起,露出两条筋肉结实、却布满新旧石屑划痕与烫伤疤痕的小臂。他便是石锁,张老石的孙子。当年大都刑场被赵成拼死救出的少年,如今已在这歙州石匠的烟火里,挣扎了五个寒暑。脸上稚气褪尽,线条变得硬朗,颧骨微凸,唯有一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只是那光芒深处,沉淀了太多与年龄不符的沉郁与风霜。仇恨如同不熄的炭火,深埋在灰烬之下。

他左手稳如磐石,死死摁住案上一块半尺见方、色如青灰、肌理细腻如婴儿肌肤的砚石坯料。右手紧握一柄形制特异的刻刀。此刀非寻常扁凿,刀身细长如韭叶,尖端锐利,刀背浑厚,名曰“单刀”。正是歙砚雕刻中最为刚猛凌厉、讲究“以刀代笔、一刀定乾坤”的“单刀冲”技法所用之器。

石锁屏息凝神,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砚坯右下方一处预留的凹面。他手腕悬空,五指如钳,紧握刀柄。全身的气力,连同那积压了五年、无处宣泄的悲怆与孤愤,都凝聚在刀尖一点!

骤然发力!

刀尖如毒蛇吐信,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猛地刺入细腻的石肌!

一声尖锐、短促、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石粉应声迸溅!

刀锋并非平推,而是借着腕力猛地一拧、一冲!如同骑手策马冲锋,刀尖在石面上划出一道深峻、干脆、边缘如斧劈刀削般的直线!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修饰!每一刀落下,都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狠厉,石屑簌簌而落,在油灯昏黄的光晕下,如同飘落的灰色雪霰。

他在刻铭。在这方承载着血海深仇与最后寄托的砚台背面,刻下那柄早已融入骨髓的铜锤!不,他要刻下的,远不止是锤的形!

刀锋在青灰色的石面上艰难地游走、冲凿。粗犷的线条渐渐勾勒出一柄短柄重锤的轮廓:锤头浑圆饱满,顶端狰狞的狼牙棱角被他刻意放大、扭曲,如同噬人的獠牙!锤柄粗壮,缠绕的麻绳纹路以极其简练、甚至有些粗暴的刀痕表现,却透着一股磐石般的坚韧。每一道深峻的刻痕里,都浸透着他五年来的血汗、刻骨的仇恨,以及那夜渤海惊涛中赵成叔叔沉入海底前最后一声嘶吼:“石锁!护住火种——!”

汗水顺着石锁紧绷的额角滑落,混着飞扬的石粉,在他脸上冲出几道泥沟。他浑然不觉,眼神死死锁住刀尖,仿佛那冰冷的刻刀,便是他复仇的利刃,正一下下凿向仇敌的骸骨,凿向这吃人世道的根基!

油灯的火苗在深秋的穿堂风中不安地摇曳,将石锁伏案刻石的身影,如同不屈的剪影,投在身后冰冷粗粝的石壁上。灯油渐枯,蓼草燃烧的辛辣气味愈发浓烈。

突然,一阵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童音,如同游丝般,穿透了石屋薄薄的板壁,混着溪水的呜咽,幽幽地飘了进来:

“十年……复仇心……”

“一把……英雄锤……”

“夜雨……滴空阶……”

“孤灯……照无寐……”

正是当年大都童谣案中那支《水仙子·夜雨》的变调!词句被改得更加直白,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无边的孤寂!声音稚嫩,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冷的执拗,在寂静的秋夜里,在歙州这偏远的山溪畔,幽灵般回荡!

石锁浑身剧震!握刀的手猛地一抖!

刀锋失控!在即将完成的锤柄末端,划出一道深而长的、刺眼的败笔!如同一道丑陋的伤疤,撕裂了原本刚劲的线条!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隔壁那间同样低矮的石屋!那里住着一个带着幼子的寡妇,也是被掳掠北地、侥幸南逃的匠户遗孀。这童谣……竟是那不过五六岁的孩子所唱?!是谁教的?是那终日沉默、眼神空洞的寡妇?还是……这仇恨的种子,早已随着南迁的匠户,如同瘟疫般,在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上悄然生根、发芽?!

一股混杂着惊骇、愤怒、以及更深沉悲凉的洪流,瞬间冲垮了石锁强行维持的专注!大都刑场的血雨腥风、祖父被踏碎的艾虎、爹娘被拖走时的哭喊、赵成沉海前最后的嘱托……无数血腥的画面伴随着这童稚却充满戾气的歌声,疯狂地涌入脑海!胸腔里那团压抑了五年的炭火,被这童谣狠狠拨动,轰然爆燃!

“啊——!”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孤狼般的低吼,从石锁紧咬的牙关中迸出!他猛地扬起手中那柄沾满石粉、刃口已微微翻卷的“单刀冲”刻刀,对着虚空,对着那无形的歌声,对着这沉沉的世道,就要狠狠劈下!仿佛要将这一切都斩个粉碎!

刀锋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凄冷的寒芒!

就在刀锋即将落下的刹那!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了石案上那盏摇曳的油灯。昏黄的光晕,恰好笼罩在砚坯那被刀锋失控划出的、丑陋的伤痕之上。也照亮了伤痕旁边,那柄他呕心沥血、以仇恨为刃凿刻出的铜锤!

狰狞的狼牙锤头,粗犷的锤柄,深峻的刻痕……每一道线条,都凝聚着血与火!然而,那道失控的、深长的败笔,却如同一条毒蛇,死死缠绕在锤柄之上,嘲笑着他的愤怒,玷污着这复仇的图腾!

石锁高举刻刀的手臂,僵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刀尖的寒芒,映着他眼中那疯狂燃烧、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那童谣的余音,如同跗骨之蛆,依旧在耳中萦绕:“十年复仇心……一把英雄锤……”

英雄锤?他的锤?这布满伤痕、带着败笔的锤?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与虚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那爆燃的怒火。高举的刻刀,仿佛重逾千钧。他颓然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手臂。刻刀“当啷”一声,跌落在坚硬的石案上,溅起几点火星。

他瘫坐在冰冷的石凳上,背脊佝偻下去,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他双手深深插入沾满石粉的乱发之中,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

油灯的火苗挣扎着跳动了几下,灯油即将耗尽,蓼草的辛辣气更加刺鼻。昏黄的光晕,在他佝偻的身影和那块伤痕累累的砚坯上,投下最后一片摇曳的光影。

良久,呜咽声渐歇。

石锁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与石粉混成一片泥泞,眼中那疯狂燃烧的火焰已然熄灭,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深不见底的疲惫与苍凉。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抚过砚坯上那道刺目的、因失控而划出的深长刀痕。粗糙的石面,冰冷的触感,如同触摸着自己心头的伤疤。

他的目光,顺着那道败笔,缓缓移向旁边那柄由深峻刀痕凿刻出的铜锤。狰狞,粗犷,带着无法磨灭的凶戾之气。那是仇恨的烙印,是复仇的渴望,却也……是他五年流亡、寄人篱下、刻骨铭心的全部过往。

手指,最终停留在锤柄末端,那道败笔的起点。指尖凝聚着五年石匠生涯磨砺出的力量与感知。他不再愤怒,不再绝望,只是用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平静,重新拾起了那柄跌落石案的“单刀冲”刻刀。

刀尖,抵住那道败笔的边缘。

这一次,没有狂暴的发力,没有宣泄的狠厉。手腕沉稳如山岳,五指如铁钳箍住刀柄。刀尖凝聚着全身的精气神,带着一种大巧不工的沉重与迟滞,极其缓慢地、极其坚定地,沿着那道深长的刀痕,开始了一次新的“冲”刻!

不再是破坏,而是重塑!不再是宣泄,而是铭刻!

刀锋刮擦着石面,发出低沉而持续的“沙沙”声,如同春蚕食叶。石屑不再是迸溅,而是如同细雪般均匀地剥落。那道原本深峻丑陋的刀痕,在沉稳而有力的刀锋下,被一点点拓宽、加深、赋予新的肌理!竟渐渐化作锤柄上缠绕的、粗粝麻绳的一段更加有力的纹路!那道败笔,非但没有被掩盖,反而被巧妙地融入,成为锤柄力量感的一部分!

油灯的火苗跳跃着,映照着石锁那专注得近乎神圣的侧脸。汗水依旧在流,眼神却沉静如古井,唯有瞳孔深处,一点星火在幽深中燃烧,那是仇恨被淬炼后,沉淀下来的、更为坚硬的东西。

刀锋在锤柄与锤头连接处游走。他不再追求狼牙的狰狞,而是着力刻画那铜质肌理在千锤百炼中形成的、如同岩石般粗粝而坚韧的质感。一刀,又一刀,沉稳而坚定。

就在锤头即将完成之际,他手腕悬停。目光落在锤头正中,那片尚显空白的石面上。

一个念头,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骤然劈入他的脑海!不是图案,是字!是那夜在渤海惊涛中,赵成沉没前嘶吼的“火种”!是这五年流亡路上,支撑他不曾倒下的全部信念!是这柄铜锤背后,那千千万万被碾碎、被掠走、被斩首的魂灵!

他深吸一口气,那带着蓼草辛辣与石粉尘埃的空气涌入肺腑。右手紧握刻刀,左手食指中指并拢,稳稳压住刀背,如同书法家运笔前凝神静气。刀尖凝聚着千钧之力,对准了锤头正中的空白!

落刀!冲刻!

刀锋如凿,深深刺入石肌!手腕沉稳地推送、拧转!石屑均匀剥落,发出悦耳的“沙沙”声。不再是狂暴的线条,而是刚劲、方正、力透石背的楷书!每一个字,都如同用那铜锤在石骨上砸出的烙印!

“千——锤——万——凿——出——深——山——!”

最后一笔“山”字完成,刀锋猛地一顿,提起!石锁缓缓直起身,如同卸下了万钧重担。他凝视着砚坯上那柄伤痕化作力量的铜锤,凝视着锤头上那七个力透石背、仿佛有鲜血要从石纹中沁出的铭文。

油灯的火苗挣扎着跳跃最后几下,终于,“噗”地一声,彻底熄灭。

浓重的黑暗瞬间吞噬了石屋。

死寂。只有屋外龙尾溪水永不停歇的呜咽。

黑暗中,石锁一动不动,如同石雕。唯有沉重的呼吸声,在斗室中起伏。

良久,一个沙哑、低沉、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挤出来的声音,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幽幽响起,带着无尽的疲惫,也带着一种浴火重生后的苍凉与力量。他低声吟哦,调子正是那首阴魂不散的《水仙子·夜雨》,词句却已悄然改变:

“十年……磨刀心……”

“一把……刻石锤……”

“千锤……复万凿……”

“出山……裂——云——雷——!”

最后“裂云雷”三字,如同金铁交鸣,虽轻,却带着一种穿透黑暗、直抵苍穹的力量!那不再仅仅是复仇的呐喊,更是淬火重生、誓要劈开这沉沉铁幕的宣言!

黑暗中,石锁的手指,缓缓抚过砚坯上那冰冷的、深深嵌入石骨的铭文,抚过那柄由败笔重塑、伤痕化作力量的铜锤刻痕。指尖传来的粗粝触感,如同触摸着自己的命运,也触摸着那柄沉睡在妈祖神座之下、终将重见天日的真正铜锤。

他闭上眼,嘴角,竟极其艰难地、缓缓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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