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寝室里传来了两声敲门声,宜修立刻走了进去,果然发现苏郁正在里面。
“什么时候来的?”宜修惊喜不已,转身关了门笑着问道。
“来了有一会儿了,听他和你说话,我便躲在这里没出声。”苏郁目光落在宜修身上那件樱草色宫装上,伸手轻轻抚了抚衣袖,“这身料子果然衬你,早上瞧着就亮眼。”
“你的眼光一直都好。”
“那是自然,不然怎么一眼就看上我们皇后娘娘了。”苏郁笑着搂住了宜修的腰,她扭了扭身子,用微隆的肚子蹭了蹭她。
宜修被她蹭得身子一软,笑着拍开她的手,指尖却轻轻落在她微隆的小腹上,语气里满是疼惜,“仔细些,怀着身子还这般毛躁。”指尖触到温热的衣料,能隐约感受到底下轻微的起伏,她眼底的笑意柔得像化不开的蜜,“这才多久,肚子就显怀了。”
“是啊,这才三个半月,每天挺着肚子,倒好像是我在招摇似的。”
宜修指尖轻轻打了个旋,隔着衣料摩挲着那片微隆,眼底笑意更深,“三个半月便显怀,定是个壮实的小家伙。”她拉着苏郁往软榻上坐,顺手垫了个软枕在她腰后,“招摇什么?怀孩子是多大的福气,旁人想招摇还没这机会呢。”
苏郁伸手,将手放在了宜修的小腹上,“你听我的话,不许胡思乱想,老登人老糊涂了,才会说那种没有边际的话。”
宜修被她掌心的温度烫得心头一暖,顺势握住她的手按在她的小腹上,“知道了,都听你的。他的话本就当不得真,我哪会放在心上。他说那些话,不过是在恶心我。他嫌我没用,怀不上孩子。以前或许还会伤心,现在啊,无所谓。我根本不可能会给他生孩子,我还想多活几年,好好陪陪你呢。倒是你,总替我这般气着,仔细动了胎气。”
苏郁闻言,伸手捏了捏宜修的脸颊,“这才对嘛,什么破皇上,哪配让你为他伤神。”她把宜修的手往自己小腹上又按了按,语气带着点狡黠的欢喜,“你看,往后有我和小家伙陪着你,咱们仨在宫里好好的,管他说什么做什么。”
“好。”宜修笑着点着头。
“不过,你要小心应对老登。我听出来了,他在用孩子试探你呢。一旦你有了迫切想要我肚子里孩子的想法,他就会提防你了。”
“我明白,我自然不会上当。其实,我现在不在乎这些,孩子留给你养着,才是最好的。无论我怎么爱他,也比不上你这个亲额娘。”
“不,你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额娘。不许推辞,孩子一定要你养着,养孩子那么累,我可不受罪。”
“合着把孩子给我,是为了偷懒?”宜修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
“可不是嘛,养孩子多累呢,虽说有乳母在,可是不得盯着么,我这么娇气的身子,可受不住。”
宜修被她那点理直气壮的懒劲儿逗笑,指尖轻轻刮过她微鼓的脸颊,“就你娇气,怀个孕倒把从前那点利落劲儿都磨没了。”话虽嗔怪,眼底却柔得能滴出水,“真要我养也成,平日里我管着他读书习字,你只管陪他玩闹,这样才公平。”
“成交!”苏郁当即伸手与宜修击掌,掌心相触时还故意用了点力,“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宜修笑着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
“又勾引我,成天勾引我,却不给我,你这属于耍流氓!”她说着将手从她衣服下摆伸了进去。
“嗯……”宜修轻吟一声,“谁耍流氓了?你现在这个叫什么?”
“我这是在讨利息。”苏郁笑着吻住了她的唇。
殿内烛火映在苏郁发梢,吻落时轻得像初春沾了晨露的花瓣。宜修睫毛微颤,指尖不自觉攥住身下软枕,却又缓缓松了力道,任由那暖意从唇瓣漫开。
苏郁吻得极轻,仿佛怕碰碎了什么,只在她唇上轻轻蹭了蹭,便抵着她的额头笑出声。
“这利息,可讨够了?”宜修躺在她身下,笑着轻抚着她的脸问道。
苏郁鼻尖蹭过宜修泛红的脸颊,眼底盛着烛火映出的细碎笑意,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哪能这么容易就够?”指尖顺着她的脸颊滑到颈侧,带着点故意的轻痒,“这点子利息,连零头都不够。”
宜修被她挠得轻笑出声,伸手勾住她的脖颈往自己身边带,“贪心鬼,那你还想要多少?”
苏郁顺势伏在她身侧,小心避开微隆的小腹,只将下巴搁在她肩窝,轻声道,“那就要看娘娘的诚意了。”
宜修轻笑,转身再次吻住了她的唇,带着点故意的急切,唇齿相触的瞬间,像燃了一小簇暖火。苏郁微怔后反手扣住她的腰,小心撑着手臂避开小腹,回应得同样热烈。
吻到微喘时,宜修才轻轻退开半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这诚意……够吗?”
苏郁指尖还扣着宜修后腰的软缎,指腹不自觉摩挲了两下,喉间滚出一声带着笑意的轻喘,“够……却又不够。”她鼻尖蹭过宜修泛红的鼻尖,气息里还缠着未散的暖,说着,轻轻歪头,又往她唇上贴了贴,这次慢了些,像要把方才的急切都揉成绵长的软。
屋外西北风卷着碎雪拍在窗棂上,呜呜的声响裹着寒气,却似被殿门牢牢挡在了外头。殿内暖炉燃得正旺,炭火偶尔“噼啪”一声,溅起星子般的火星,映着两人相贴的身影。
初二封了其他两个答应后,祺贵人和她们一起来到了景仁宫给宜修和众妃请安,从此以后,景仁宫里也多了她们三个人的一把椅子。
祺贵人身穿桃粉色绣海棠花的绫罗长袄,花瓣用深浅不一的粉线晕染开,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便要吐露芬芳。领口处围着一圈雪白的狐裘围脖,衬得她唇色愈发娇艳。发间梳着小两把,插着几支银质嵌珍珠的小簪子,既有几分少女的娇俏,又不失宫廷命妇的端庄。果然,其他两个人跟她比起来,倒是要黯然失色多了。
她是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被人看到的那一个。她笑着坐在了安陵容的身边,惹得安陵容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自己的容貌和她比起来,确实没有任何优势。这个瓜尔佳氏,恐怕以后绝不会只是个贵人。若是有一天她爬到了自己头上,那自己就真的没有出头之日了。
鼻尖突然飘来一阵异香,安陵容瞥见了她脖子上戴着的红玉珠链,香味正是从那上面飘来的。她有些惊讶的用帕子掩了掩鼻子,再次仔细地闻。不对呀!她怎么闻到了麝香的味道?虽然麝香味儿被香气掩盖,可她从小就在香料堆里长大,又怎么会分辨不出来?
“娴贵人,你在看什么呢?”祺贵人看她一直在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没什么……”安陵容急忙低下了头。
祺贵人闻言挑眉瞥了安陵容一眼,见她头埋得低,鬓边那支银簪上的小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倒显出几分怯生生的模样,嘴角便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傲慢,“娴贵人方才眼神直勾勾的,可是看到了我脖子上的珠链。这可是皇后娘娘赏我的,金贵的很呢!”
安陵容垂着头,耳尖却因皇后娘娘赏的几个字轻轻颤了颤,指尖将帕子攥得更紧,那丝若有似无的麝香混着红玉珠链的异香,在鼻尖缠得愈发清晰。她暗自思忖,原来这链子是皇后赏的,所以是皇后……也容不得她吗?
宜修端坐在上首,目光淡淡扫过祺贵人颈间的珠链,又落回安陵容微颤的发顶,笑意温和却无暖意,“这红玉是南边新进的,色泽匀净,打磨得也圆润,原是想着给宫里年轻些的妹妹们添件新物,瞧着祺贵人穿这桃粉色衣裳,倒真衬得珠子鲜活。”
祺贵人闻言立刻扬起脸,带着几分得意朝宜修福了福身,“谢皇后娘娘恩典,嫔妾每日都戴着,只觉这珠子越戴越亮,连气色都好了许多。”说罢,还故意抬手拨了拨珠链,那股混着麝香的香气便又飘远了些,惹得邻座的欣常在悄悄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皇后娘娘真是大手笔,这南边的贡品说赏人就赏人了。怪不得皇上一直说娘娘聪明会办事,这收买人心的本事,可得让臣妾们好好学呢。”苏郁笑着瞥了一眼宜修说道。
“妹妹说笑了,不过是些身外之物,能让妹妹们欢喜,倒也不算白费了这贡品的名头。”说罢,她抬眼看向苏郁,目光在她鬓边那支金簪上稍作停留。那簪子样式极简,与祺贵人满头的珠翠截然不同,却衬得她眉眼愈发清艳。这丫头,又故意挑衅,成天跟她演不合,每日请安不给她添堵不高兴。晚上的安胎药必须让颂芝给她熬的浓一些,她想看苏郁苦的皱了脸的样子了。
苏郁指尖轻轻摩挲着鬓边金簪的素净簪身,笑意里裹着点若有似无的透亮,“娘娘说的是,身外之物哪及得上娘娘这份体恤。只是我瞧着祺贵人那满头珠翠,倒觉得还是这简素些的金簪自在。毕竟戴在头上,轻省,心里也踏实。”
“最近娘娘打扮得素净,却更显得清丽脱俗了。其实只要人好看,戴什么不都一样嘛。贵妃娘娘伺候了皇上十年,还依然让皇上记挂着,可见容貌气度才是根本,那些珠玉宝石,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曹贵人笑着对苏郁说道。
“妹妹嘴真甜。本宫这也是有了身孕,身子疲乏,不愿意多打扮。做了额娘,关注的东西,自然还是要偏向孩子。”苏郁说着轻抚了下自己的肚子,“也是上了年纪,都伺候皇上十年了,也不在乎那些了。”
宜修听了她这话,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不在乎吗?不知道昨日是谁缠着她开私库,挑了好些漂亮首饰回去。你不在乎,你倒是给本宫还回来啊!你不在乎个屁!
她头上那簪子是本是宜修大婚时头上戴的,是她的陪嫁,被她昨日拿了去,今日就戴上了。那簪子虽然素,可是意义非凡。她哪里是不招摇,她招摇得很呢!生气,今晚必须要狠狠亲她,也要咬她嘴唇,看她还敢嘴欠不!
看着宜修在走神,苏郁觉得更得意了。她瞥向了祺贵人,祺贵人顿时低下了头。她在苏郁那里吃过大亏,可不敢跟她硬碰硬,人家是贵妃,她是贵人,惹了她,没好果子吃。
“贵妃娘娘容姿一绝,哪里是嫔妾这等蒲柳之姿能比拟。娘娘如今有了身孕,更添几分柔和气韵,瞧着比往日更显贵气,便是这素簪一支,也衬得满殿珠翠都失了颜色。”祺贵人垂着头,声音压得低柔,指尖却不自觉绞着帕子。
苏郁闻言,轻轻“嗯”了一声,语气里没什么起伏,“祺贵人倒是会说话,只是这满头珠翠戴久了,怕是要累着脖颈。你既觉得蒲柳之姿,倒不如学学本宫,戴些轻便的,心里也清净。”
这话带着几分不动声色的敲打,祺贵人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僵,忙应道,“娘娘教训的是,嫔妾记下了。”
“好了,都是宫中的姐妹,无论戴什么,只要让皇上开心就好。你们三个刚进宫,本宫也盼望着你们能像贵妃一样,为皇家开枝散叶。”宜修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却笑意不达眼底,别人倒是可以怀,只是祺贵人就不必了。她是靶子,是刀子,就该有当工具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