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砚舟虽然对邻居们避之不及的态度感到莫名其妙，但也没多想，只当是昨晚的动静吓到了人，照常背着他的“储物小背包”去上学。
学校里，气氛也悄然变化。修行班的存在公开后，他们这些实验班的学生走在校园里，总能接收到各种复杂的目光——好奇、探究、羡慕，甚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当碰到以前高一（3）班的旧同学时，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李诗雅和几个以前还算说得上话的女生迎面走来。吴砚舟下意识地想打招呼，嘴角刚扬起，却见李诗雅飞快地别过脸，拉着同伴加快脚步，仿佛没看见他一般，径直走了过去。
吴砚舟脸上的笑容僵住，心底泛起一丝涩然。他自嘲地摇摇头，压下那点不自在，继续独自往教学楼走。
“吴砚舟！”
一个清冷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用回头，吴砚舟也知道是谁。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瞬间聚焦过来，带着点八卦的意味。
躲了这么久，再刻意回避反而显得矫情。吴砚舟索性停下脚步，转过身，落落大方地看向那个高挑的身影：“早啊，一起去教室？”
“嗯。”孟殊文几步上前，很自然地与他并肩而行，仿佛回到了那段短暂的“约会”时光。沉默走了一段，孟殊文忽然开口：“昨晚的事，我听说了。”
吴砚舟脚步一顿，惊讶地看向他：“你怎么会知道？”昨晚派出所的事，按理说没那么快传开。
“我爷爷……认识一些公安系统的人。”孟殊文含糊其辞，耳根微微发热。她总不能说，因为她爷爷对她那句“他资质出众比我引气入体还早”上了心，昨晚恰好有熟人当奇闻轶事提起“附中修行班一男生单枪匹马干翻两个凶悍异能者”，老爷子立刻对号入座，今早还意味深长地感慨“确实厉害啊”。至于他那两个堂兄酸溜溜说他“下手狠辣”，反倒被老爷子斥责“世道要变，凶才是好事”。
吴砚舟没深究，点点头：“没办法，当时情况紧急，不出手李老汉就危险了。”他语气坦然，并无后悔。
孟殊文侧目看着他平静的侧脸，迟疑片刻，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桓已久的问题：“你……是不是也觉醒异能了？”
“没有啊。”吴砚舟立刻摇头，随即心中一动，捕捉到那个关键的“也”字，惊讶地看向孟殊文，“‘也’？难道你……”一股说不清是羡慕还是酸溜溜的情绪涌上来——觉醒异能啊！这可是百万分之一的概率！他虽然有系统，但那是辛苦“打游戏”换来的！
孟殊文微微蹙眉，似乎在斟酌措辞：“高一刚入学，我帮老师整理过中考资料……看到过你的体育成绩。”在普遍满分的中考体育中，吴砚舟那勉强及格的成绩，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那又怎样！”吴砚舟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脸有点红。他初中体育老师常年“生病”，体育课基本靠自学，中考全靠临时抱佛脚。不过被孟殊文这么一提，他猛地想起：自从戴上妈妈留下的那枚白色玉佩后，自己好像再没生过病？而且，在游戏里一次次被“吊打”的痛感疼痛，似乎无形中也淬炼了他的身体？不仅仅是学会了棍法……
“后来，你帮我赶走职高那群人，”孟殊文的声音低沉下来，目光锐利，“我看到了你的速度、力量和反应。那绝不是你中考体育成绩能有的水平。”
吴砚舟：“……” 观察力要不要这么敏锐！
“一个学期，体质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孟殊文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锁住他，“除了觉醒，我想不出其他解释。”这是她基于自身经历最合理的推测。
吴砚舟也停下，迎着他的目光：“原来你早就知道觉醒的事了？”那时候官方可没公开！她能知道，只有一个可能——她自己就是觉醒者！
“我当时只是觉得……你的变化很特别。”孟殊文移开视线，声音轻了几分。那时的她，正因为突然掌握的超凡力量而茫然无措，像个抱着炸弹的孩子。骤然在吴砚舟身上看到类似的变化，第一反应竟是——找到了同类。
“所以，”吴砚舟恍然大悟，语气带着一丝了然，“这就是你当时说要和我‘谈恋爱’的原因？”为了接近一个可能的同类？
孟殊文瞬间僵硬的表情，已经给出了最清晰的答案。
吴砚舟看着他，心中最后一点关于“分手”的负罪感烟消云散，甚至涌上一丝轻松。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转身大步流星地朝教室走去，脚步轻快。
嗯，这下彻底两清了！真好！
孟殊文独自站在原地，望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心头莫名有些空落。
“喂，发什么呆？”一个高大的男生从后面拍了下她的肩膀，是她在学校唯一的朋友，高二实验班的焦木生。焦木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挑眉：“哟，吵架了？小情侣闹别扭？”
“分手了。”孟殊文语气平淡。
“分了？”焦木生有点意外，随即满不在乎地又拍他肩膀，“分了就分了呗！就你这条件，还怕找不到更好的？再说了，那小子片子长得也就……嗯，还算清秀吧。”他本想毒舌，但对上孟殊文没什么情绪的眼神，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孟殊文没接话。他和吴砚舟交往的事，只告诉过焦木生。两人是在围棋上臭味相投才成为朋友。即便是最好的朋友，孟殊文也从未透露过自己觉醒的事。可为什么……偏偏对吴砚舟说了？甚至不惜暴露自己？
（为什么选择告诉他？似乎潜意识里认定，如果是他，可以知道这个秘密。）
孟殊文甩掉这个莫名又烦人的念头，问焦木生：“你引气入体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感觉快了。”焦木生叹气。高二实验班筛选更严，资质和年龄卡下来只剩11人，他是一品中（b级），是班里的独苗。
早读结束，吴砚舟怀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心情，乖乖去了廖博文的办公室。
这栋半废弃的教学楼本就阴森，空旷的办公室更显冷清。除了廖博文，只有高二班主任刘老师偶尔在此。吴砚舟来时，正碰上焦木生来帮刘老师取东西。焦木生好奇地打量了他几眼——c品资质却比孟殊文还早引气入体？确实有点意思。
吴砚舟没在意他的目光，敲开门，在廖博文指定的椅子上正襟危坐。
廖博文慢条斯理地拧开他那标志性的、气味浓烈的大茶缸盖子，吹了吹浮沫，抿了一口，才抬眼看向他，语气平淡无波：“说吧。”
明明是寻常的语气，吴砚舟却听出了三堂会审的味道。他深吸一口气：“廖老师，我……其实练过武。”
廖博文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哦？”了一声。
“真的！”吴砚舟赶紧强调，目光在办公室里搜寻，“您这儿有……刀啊剑啊什么的吗？我给您演示一下？”
廖博文环视一圈，下巴朝墙角一努：“喏，那有把‘神兵利器’。”
吴砚舟顺着看去——一把孤零零靠在墙角的扫帚。
吴砚舟：“……”
他认命地走过去，拿起那把扫帚，掂量了一下，感觉比昨晚的拐杖还轻飘飘。“老师，这……”
“来，打我。”廖博文放下茶缸，站起身，随意地活动了下胸口。
“这……不太好吧？”吴砚舟迟疑。
“放心，”廖博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你老师我虽然只是‘半只脚’的修行者，但收拾昨晚那种货色，绰绰有余。”他有着远超普通一级修行者的实战经验和格斗技巧。
吴砚舟闻言，不再犹豫。他眼神一凝，双手握紧扫帚柄尾部，将其当作一杆长枪，全身力量瞬间爆发！脚下步伐一错，腰马合一，手中“长枪”带着破风声，以一个极其刁钻狠厉的角度，直刺廖博文手臂！
“啪嚓！”
一声脆响！
扫帚头精准地戳在廖博文格挡的手臂上，同时，脆弱的扫帚杆承受不住吴砚舟灌注的巨大力量，瞬间爆裂开来，化作漫天木屑碎渣！
“廖老师！”吴砚舟吓了一跳，看着手里只剩半截的扫帚柄。
“没事，”廖博文面不改色，甚至掸了掸溅到身上的木屑，“行了，你回去吧。”
吴砚舟心中大石落地——过关了！他如蒙大赦，丢下半截扫帚柄，飞快地溜了。
办公室门关上。
廖博文脸上的平静瞬间裂开一丝缝隙。他缓缓撩起袖子，只见被扫帚头戳中的小臂处，已然迅速浮现出一片深紫色的淤青！他轻轻按了按，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骨头似乎都有些细微的骨裂！
“嘶……这小怪物！”廖博文倒抽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地低语，“刚引气入体就有这怪力？拿把破扫帚都能伤到我……”他的防御力，可不是普通一级修行者能破的！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嗯，是我。情况了解过了……没问题，报告我会按时交……嗯，知道了。”廖博文放下电话，目光落在桌上一份刚传真过来的资料上——赫然是吴砚舟中考体育那惨不忍睹的成绩单，甚至还有一张他自己都忘了的初二体能测试记录。
廖博文盯着那刺眼的低分看了几秒，又端起茶缸喝了一大口浓茶。然后，他想也没想，抓起那几张纸，走到角落的碎纸机旁，“咔嚓咔嚓”几声，将它们彻底化作了无法拼凑的纸屑。
他走回窗边，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锐利而坚定。
他说过他做得对。
那么，无论他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只要心是正的，结果是对的，那就不算大事。
他的学生，他暂时还罩得住！
这世道已经变得光怪陆离，有时候，人糊涂点，反而能看得更清楚。
廖博文自嘲地笑了笑，将烟蒂摁灭在窗台的旧罐头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