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深处的腥臭味还未散尽,何志林踩着青石板路走出大牢。
他缓步走到庭院中的石桌旁,看着湖中跳跃的鲤鱼,又丢了一把鱼食,指尖划过湖边青草残留的露水,凉意顺着指腹爬上心头。忽听得院外传来马匹的嘶鸣,这才想起还未犒赏抓回黄贵的李军,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李军,这黄贵是你抓回来的,想要什么奖赏尽管提。”何志林不由得心情愉悦。
黄贵这玄级的武者刚好拿来炼制新的尸夔。
李军垂手站在一旁,粗布短褂上还沾着些未干的血渍,闻言连忙弓腰:“嘿嘿嘿,能为大人分忧是属下该做的,哪里需要什么奖赏。”
说完李军眼里不由得多瞥了门外拴着的宝驹几眼。
哼!何志林心里冷笑一声。
这匹汗血宝驹是他年初从西域马商手里花重金拍下的,光是鞍鞯上的蜀锦就用了足足十二匹,再加上每日专人伺候的天山苜蓿,前前后后花了一百三十多万两白银。
他自己也只在满月那天骑过三回,如今被李军这双贼眼盯上,心里难免有些肉疼。
但转念一想,李军这等莽夫虽贪财,却胜在听话,正好用来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腌臜事,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一匹马罢了,倒也值得。
“这宝驹我骑了几回,尝过鲜了。” 何志林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目光扫过马厩的方向,“马厩里还有好几匹新来的河西骏,这匹就送给你了。”
李军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盏灯笼,却又猛地低下头,双手连摆:“不不不,大人的东西我怎么敢要呢。” 他说这话时,肩膀却微微前倾,偷瞄的眼神像钩子似的挠着何志林的耐心 —— 他在等一个更坚决的指令,好让自己的贪婪显得不那么难看。
“给你就拿着,啰嗦什么!” 何志林故意沉下脸,脚边的碎石被他踢得滚出老远,“再推托,我可就赏给赵虎了。”
“多谢大人抬爱!” 李军猛地跪倒在地,额头 “咚” 地磕在青石板上,声音里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属下必定肝脑涂地,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他抬头时,眼角的褶子里都堆着笑,仿佛已经摸到了那温润的马鞍。
何志林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愈发笃定 —— 贪心的人最好掌控,就怕那种无欲无求的,反倒让人摸不透底细。于是挥了挥手接着问道:“各地的收入如何!”
李军立刻收敛了笑容,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账册,双手奉上:
“大人,都按照您的吩咐,在各州府设了民夫招募处,许了每月五十两白银的粮饷。那些汉子们抢着来应征,等他们把矿洞挖通、把密道筑好,就按规矩捆了送进大牢 —— 您也知道,尸夔每日要吞噬三个人的精血,如今地牢里已经囤了两百多个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有几个想跑的,被咱们安插在官府的人抓了回来,打断腿扔进了尸夔池。至于那些敢聚众闹事的……”
李军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都已经埋在后山乱葬岗了,连块木牌都没留。”
“嗯,做得不错。”
何志林接过账册随意翻了两页,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地送来的金银与人口数量,满意地点点头,“你先下去吧。”
李军欢天喜地地领命而去,何志林望着他几乎要飘起来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碍眼。
这些脏活累活交给李军再好不过,等用得差不多了,便找个由头让他也去喂尸夔 —— 毕竟只有死人才能完全保守秘密。
“来人!” 何志林扬声道。
门口的亲信立刻躬身进来低着头,显得格外恭顺:“大人有何吩咐?”
“继续在城门口施舍米粥,每日三趟,多找几个说书的先生让他们大肆宣扬务必让全城人都知道我何某人在行善。”
他顿了顿,指尖在茶杯沿划了个圈。
“看到有姿色的姑娘,就说府里缺丫鬟,给她们家里送十两银子,悄悄领回来调教。若是遇到筋骨清奇的少年,不管男女,都送到西郊的训练营,让卫教头好好打磨。”
何志林微眯着眼转了转手上带着的物件。
亲信应了声 “是”,正要退下,却被何志林叫住:“等等,让内务府把上个月从江南运来的那批云锦送到我书房,我有用。”
手下退下后,何志林望着庭院里开得正盛的牡丹,忽然想起那个新招募的军师。
三年前他在破庙里救下这个快饿死的书生时,也没想到居然捡到宝了。
自他来了之后,每样事物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在一次无意间看到这个军师富有爱心,何志林便再也没亲自沾过血腥 ,不能让手下知道自己的另一面,—— 于是对外他是乐善好施的何大善人,修桥铺路、开设粥棚,连知府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
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全由李军处理,做得滴水不漏。
尸夔事件之后他知道,有些东西不能碰,让他明白有些事必须亲力亲为 —— 比如情报和外衣。
至少表面要让跟着自己的人感受到自己的善意才好让手下用自己的“真诚”招揽人才。
毕竟“奉公守法,行善积德”的“大好人”怎么可能会是那十恶不赦之徒。
况且给各国政府相关人员不少好处,打点得明明白白。
出了什么事情都有人给他兜底擦屁股,安插在其他国家的间谍源源不断的给他交递情报。
“秦秀这个人很可疑,” 何志林开门见山,“以前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办法探得他的底细吗?”
军师轻笑一声,打开折扇扇了两下:“大人多虑了。是人就会有弱点,贪财的用金银砸,好色的用美人诱,若是清心寡欲……” 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那就给他捏造一个不得不做的软肋。”
何志林眼里精光一闪,猛地拍了下桌子:“好!此事就交由你去处理。”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刻着 “令” 字的玄铁令牌,扔给军师,“需要什么资源让内务府给你安排,人手不够就从训练营调,我要知道他祖宗十八代的底细!”
军师接过令牌揣进怀里,微微躬身:“大人放心,不出三月,必有消息。” 说罢便转身离去,青布长衫的下摆扫过门槛,竟没发出一点声响。
何志林望着他的背影,端起茶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