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麻利点！磨蹭到什么时候了？还有没签字画押的，赶紧滚过来画押！一个个的，赚命钱都得人催，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纯属浪费口粮！”
登记采药的领班扯着嗓子催促，粗哑的声音格外刺耳。
这些人进了禁地，十个里能活着回来一个就算是烧高香了。酬劳给得再优厚又如何？人要是死了，那些银子自然也就省了。
“快点快点！愿意来就赶紧，不愿意就滚蛋，别在这儿碍眼！”
工头把火气撒得更凶，唾沫星子随着话语溅在地上。
这鬼天气，真是熬人。 前几日还暴雨哗哗，难得凉快了几天，能让人踏踏实实睡个囫囵觉。可这才安生多久，就得逼着人出来干活，累得骨头都快散了。
工头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挪了挪身子，找了个更舒坦的姿势瘫着，把两只熏得人直皱眉的臭脚丫子翘到桌上，冲着旁边的丫鬟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接着扇风。
“哎，累死老子了！天天得往这鬼地方跑，热得跟蒸笼似的！光是坐马车就得一个时辰，来回折腾就是两个时辰，你们当老子乐意来？”
他唾沫横飞地嚷嚷，“还不赶紧的！要是误了国师的大事，有你们好果子吃！”
说着，拿起旁边盘子里的榴莲，剥开一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继续催：“没画押的都给我快点！”
这时，一名拿到资格的散修悄悄凑过来，手里攥着个沉甸甸的银袋，从旁边往工头手里递：“大人，小的对您仰慕已久，想打听些禁地的事，不知您方便不方便？”
“唔……你是哪个？”工头瞥了眼银袋，语气缓和了些，含糊地问。
“小的何十六。”那人连忙躬身回话。
“啊十六啊，一看你就是经常进出采药的熟手，肯定知道这草药和宝物的位置，你看是不是上面这些地方！”
“啊！对对对！这些地方一看就眼熟得很，不过伤亡这么大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要注意的？”
“嗯，我想想！好像，似乎~~~~嗯嗯~~~~”
“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何十六很识趣的又递了一件宝物过去。
“不错，不错，我想起来了，里面还是很危险的，这些，这些，还有这里你进去的时候需要小心一些，只要注意一点就不会有太大危险。”
工头接过东西后掂量了一下，十分善意的提醒了地图上的几个地方，虽然依旧有危险，但是已经降低了不少，去那几个地方搜寻的小队几乎全军覆没，活着出来的人都在地图上留了标记。
国师还真是高明，这些人活着出来也一样成为尸夔的祭品。
前后都不用花钱就能白白差使人干活。只要不断放出风去，哪个哪个获得传承，哪个得到什么奖励自然有源源不断的散修和世家子弟加入。
除了大一点的世家子弟不能动之外，全部都是药引子和尸夔的养料。
“这是第几批进入禁地的人了？”
正在悠哉吃着榴莲的工头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得抬头，连忙将东西藏在身后，这榴莲是外邦进贡的果子，除了一些个别人私藏可以吃个甜头之外，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好的口福。
工头攥着榴莲的手猛地一紧，果肉的甜腻汁液顺着指缝往下淌，他却浑然不觉，只慌忙将剩下的榴莲塞进桌下的暗格里，又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嘴，脸上瞬间堆起谄媚的笑，朝着声音来处躬身行礼：
“小的见过李督军大人！这、这是第十三批了，您看，刚把画押的册子理好，正准备给您送去呢！”
“好，做得不错，以后这些事情都交给你来做。”
“啊~这~~这个~~~”
“怎么？不愿意，不愿意我找别人来！”
“不不不，小的只是听到消息太突然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以后一定尽心尽力！”
嘴上说着事情，眼睛却四处乱瞄，生怕这位李大人再追问下去——外邦进贡的榴莲，他也是托了关系才从库房偷拿了一个，要是被发现私吞贡品，轻则杖责，重者直接处死。
他可担不起这个后果。
李军没再追问，只是指了指旁边准备前去禁地的人，声音冷得像冰：“这批人里，可有世家子弟？”
“回大人的话，”工头连忙回话，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有三个，是城南温家的旁系子弟，说是想来禁地寻点稀有的草药，给家里的老爷子补身体。小的已经按规矩登记在册了，也特意嘱咐过，让他们只在外围活动，不敢让他们往深处去。”
他知道，国师有令，大世家的嫡系子弟碰不得，旁系子弟虽没那么多顾忌，但也得留几分情面，不能做得太明目张胆，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李军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不远处正排队领物资的人群，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温家……倒还有些胆子。告诉他们，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可没人能保得住他们。”
“是是是，小的记住了！”
工头连忙应下，心里却暗自嘀咕——进了这禁地，别说是旁系子弟，就算是嫡系，能活着出来的也没不多。
国师布下这局，就是要把这些人当养料，哪还会管他们的死活。
“别出岔子，按时上报人数”，李军嘱咐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
工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道尽头，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又从暗格里把榴莲拿了出来，只是这会儿没了刚才的兴致，咬了一口，只觉得甜得发腻，心里却堵得慌。
他瞥了眼何十六所在的方向，见对方正拿着地图跟几个散修低声商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何十六以为塞了银子和宝物，就能从他这儿套到真消息，却不知道他指的那几个标记点，看似危险降低，实则是异兽活动最频繁的区域，刚好给那些世家子弟吸引危险。
唔，还要多找点人去分散世家子弟的压力。
毕竟自己可收了他们不少好处，以后可能还有事情要和他们接触，不好得罪。
之前活着出来的人，不过故意放回来的“诱饵”，就是为了让更多人相信禁地深处有宝物还能活着回来，让人心甘情愿地送上门。
“大人，温家那几个子弟说想提前进去，您看……”
旁边的丫鬟打断了工头的思绪。
工头回过神，把嘴里的榴莲咽下去，擦了擦嘴：“让他们先等着，我安排完再开启禁地。告诉他们，三日之后日落之前必须出来，要是过了时辰，可没人会去救他们。”
丫鬟应了声“是”，转身去传话了。
工头靠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只觉得这些人就像待宰的羔羊，一个个都被“宝物”“传承”的幌子迷了眼，却不知道自己早已踏入了死亡的陷阱。
拿起桌上的签押册，翻了几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一个都代表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可在国师的计划里，这些都不过是用来喂养尸夔的养料，是炼制丹药的药引子也是寻药的工具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都是他们自找的怨不得我。”工头拿起一块榴莲，又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