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了维塔玛琳看似优厚的合作条件,林凡肩上的“碧海蓝图”仿佛又沉重了几分,但他的脚步却愈发踏实坚定。
战略上的定力,需要落实到一砖一瓦的建设中。他的重心,再次完全投向了那座正在悄然改变着容颜的望霞岛。
岛上不再只有勘探者和科学家们短暂停留的足迹。
一支精干的小型工程队和几位来自“逍遥”体系内、对可持续生活充满热情的志愿者,已经常驻岛上。
他们住在临时搭建的、尽可能减少环境影响的生态营房里,成为了这座岛屿的第一批“半永久”居民。
林凡也时常留在岛上,他不是监工,而是建设者之一。
他的双手不再仅仅握着钓竿和决策文件,也同样熟悉了太阳能板的安装角度、雨水收集系统的过滤原理,以及如何辨别岛上可食用的原生植物。
能源,是岛屿生存和发展的血液。
大规模铺设海底电缆成本高昂且生态影响未知,林凡从一开始就确定了可再生能源为主导的方针。
在岛屿中央一片风力稳定的高地,几台 Silentwind 品牌的垂直轴风力发电机悄然竖立,它们的设计灵感源于竹节,运行时几乎无声,与海风的呜咽融为一体,如同巨大的、缓缓转动的海洋风铃。
在生活区和未来科研站规划的屋顶,以及一片特意清理出来的南向山坡上,深蓝色的光伏板阵列如同接受阳光洗礼的黑色甲壳,贪婪地捕捉着赤道的充沛光能。
林凡甚至亲自调整了几块板的角度,凭借着他那种对自然环境近乎本能的敏锐感知,使得整个阵列的朝向能更有效地避开午后偶尔飘过的云影,捕捉到更多散射光。
淡水,是另一个挑战。岛屿没有天然溪流,依赖船只运输显然不可持续。
解决方案同样来自天空与大地。
所有建筑的屋顶都设计成了高效的雨水收集面,雨水经过多层生态过滤和紫外线消毒后,汇入地下蓄水池。
同时,在岛屿一处植被茂密的谷地,林凡和苏晴的团队设计了一套小规模的、利用太阳能动力的“空气取水”实验装置,虽然目前产水量不大,但却是对未来技术路径的一次宝贵尝试。
最让林凡投入心力的,是岛屿的“循环内核”。
一个基于仿生学原理的“生态循环处理中心”正在建设中。
生活污水和有机垃圾不会直接排入大海,而是进入这个由一系列相互连通的池子和生物滤床组成的系统。
微生物、特定水生植物(如狐尾藻、水菖蒲)和人工湿地将协同工作,像大自然的肾脏一样,将废弃物净化成可达标回用于灌溉和景观的再生水,而沉淀的污泥则将在发酵后成为岛上原生植物和未来小规模种植园的肥料。
这天傍晚,持续多日的阴雨终于停歇,西边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将金色的夕阳毫无保留地倾泻在望霞岛上。
风力发电机的叶片在逆光中划出优雅的弧线,光伏板阵列反射着温暖的光泽,新建成的、拥有绿色屋顶的社区活动中心飘出了第一缕炊烟。
那炊烟,并非来自传统的柴火或柴油,而是来自一台高效能的电磁炉,电力正来自于岛上自产的风能与光能。
厨房里,志愿者用刚刚从潮间带严格按照可持续原则采集的少量贝类、海藻,以及从月亮湾运来的少量补给品,正准备着岛上第一顿完全由“自家”能源烹饪的晚餐。
林凡站在刚刚平整出来的、未来将成为中心广场的空地上,看着那缕在夕阳中袅袅升起的、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淡淡炊烟,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这缕炊烟,比任何一份巨额合同都更让他感到踏实。
它象征着这座岛屿开始拥有了自主的、可持续的“新陈代谢”能力。
它不再是图纸上一个美丽的梦想,而是一个能够呼吸、能够循环、能够供养生命的、活生生的有机体。
王胖子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刚刚用岛上野果尝试制作的、卖相不太好的果酱瓶,他深吸一口气,夸张地说:“嘿!你闻闻,凡哥!这空气里,有那味儿了!”
林凡笑着看了他一眼,知道胖子说的不是果酱味,也不是海鲜的鲜味,而是那种“家”的味道,是“创造”的味道,是理想正在泥土与海浪中扎根生长的味道。
“是啊,”林凡望向那片被夕阳染成瑰紫色的海面,轻声道,“这是一个开始。我们在这里,不仅仅是在建造几栋房子,几条路。我们是在尝试一种可能性,一种人类社区与海洋生态系统能否达成更高级和谐的可能性。”
夜色渐浓,岛上的太阳能路灯次第亮起,柔和的光晕勾勒出建筑的轮廓,与漫天繁星和远处海面上“定海针”平台的灯火遥相呼应。
望霞岛,这片曾经的世外之地,正被一缕炊烟和点点灯火,赋予了温暖的生机。
这第一缕炊烟,升起的不仅仅是晚餐,更是一个信号,宣告着一个关于逍遥、关于未来、关于人与海洋新故事的篇章,正缓缓揭开序幕。
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位曾经的钓者,手中紧握的,已不再是鱼竿,而是一支描绘未来的巨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