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奎率领五百精锐,逆着仓皇撤退的零星溃兵和抬下来的伤员,冲向战况最激烈的后方。越靠近,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就越发浓烈,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哀嚎声混杂在一起,令人心悸。
穿过一片被烧焦的林地,眼前的景象让朱文奎瞳孔骤缩。雷豹部据守的一处狭窄山隘已然残破不堪,尸体堆积如山,有官军的,更多是断后部队的。残存的数十名将士在雷豹的带领下,被数倍于己的官军压缩在隘口最后一道简陋的工事后,进行着绝望的抵抗。雷豹浑身是血,左臂不自然地垂下,显然已经负伤,但依旧挥舞着战刀,嘶吼着指挥战斗。
官军显然也杀红了眼,不顾伤亡,一波接着一波地向上猛冲,眼看最后一道防线就要被突破!
“随我杀!”朱文奎没有任何犹豫,怒吼一声,身先士卒,如同猛虎下山般冲入官军侧翼!“破军”刀划出森冷的光弧,瞬间便将几名正在攀爬的官军砍翻在地。
“援军!是朱统领!”绝境中的断后部队看到生力军加入,顿时爆发出最后的勇气,纷纷奋起反击。
朱文奎带来的五百精锐都是缅北联盟中百里挑一的悍卒,生力军的加入立刻改变了隘口的力量对比。他们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楔入了官军的进攻队列之中,顿时引起了一阵混乱。
“雷将军!向我靠拢!交替撤退!”朱文奎一边砍杀,一边朝着雷豹的方向大吼。
雷豹看到朱文奎亲自来援,精神大振,嘶哑着吼道:“弟兄们!援军到了!杀出去!”他奋力格开一名官军的矛刺,带着身边残余的部下,向着朱文奎打开的缺口奋力冲杀。
两支队伍汇合一处,且战且退。朱文奎命令部下结成圆阵,将雷豹的残兵护在中间,缓缓向主力撤退的方向移动。官军虽然人数占优,但在狭窄的山道上难以展开,又被朱文奎部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打乱了节奏,一时竟无法阻止他们的撤离。
然而,官军的主将很快反应过来,调集弓弩手从两侧的山坡上向撤退的队伍倾泻箭雨。不断有士兵中箭倒地,圆阵开始出现松动。
“举盾!不要乱!”朱文奎格挡开几支流矢,声音已然嘶哑。他知道,这样下去,就算撤出去,也要付出惨重代价。
就在这危急关头,侧前方的山林中突然响起一阵嘹亮的牛角号声!紧接着,无数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树林中杀出,直扑官军的弓弩阵地!
是韩擎!他并未走远,在听到后方战况激烈的消息后,当机立断,率领前导部队主力杀了回来!
韩擎部的出现,彻底打乱了官军的部署。他们熟悉地形,行动迅捷,专攻官军的薄弱环节。弓弩阵地瞬间被冲垮,官军陷入前后夹击的困境,阵脚大乱。
“撤!快撤!”官军主将见势不妙,唯恐被反包围,急忙下令鸣金收兵。
压力骤减,朱文奎和雷豹趁机带领部队,与韩擎部合兵一处,迅速脱离了战场,向着无量山方向疾驰而去。
这场绝地反击,虽然成功救出了雷豹残部,摆脱了追兵,但代价是巨大的。断后的两百死士,仅剩不到三十人随雷豹生还,且个个带伤。朱文奎带去接应的五百精锐,也折损了近百人。加上之前的伤亡和掉队者,会师后的总兵力,尚未与官军主力接战,便已锐减至两千人左右。
但是,他们毕竟杀出了一条血路,挫败了王骥企图将他们围歼于金沙江北岸的计划。经此一役,两部人马真正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彼此之间的隔阂和生疏在并肩作战中消融了不少,凝聚力反而更强了。
林中的血路,是用生命铺就的。但活着的人,眼神更加坚定。他们知道,在这弱肉强食的丛林里,唯有抱团取暖,以命相搏,才能争得那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