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凯旋的消息传回京师,朝野欢腾。连续两次大败王保保,太子的威望达到顶峰。京城百姓自发张灯结彩,酒楼茶馆里都在传颂太子的英明神武。然而就在这看似一片大好的形势下,暗流愈发汹涌。
回京第二天,朱标还在武英殿接受百官的朝贺,毛骧就悄悄递来一份密报:在他亲征期间,朝中多名大臣频繁往来,似乎在密谋什么。更让他心惊的是,连一些藩王也卷入其中,其中尤以周王朱橚最为活跃。
查清楚了吗?朱标屏退左右,单独询问毛骧。烛光下,他的脸色显得格外凝重。
回殿下,已经掌握部分证据。毛骧低声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他们...他们似乎在酝酿废立之事。有人暗中联络各地藩王,想要在殿下下次离京时发动政变。
朱标沉默良久,手中的茶盏微微颤抖。他早知道新政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但没想到这些人敢如此大胆,竟然想要废黜他这个监国太子。更让他痛心的是,参与其中的还有他的亲弟弟。
都有哪些人参与?可曾查到主谋?朱标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毛骧迟疑了一下,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为首的是...是周王殿下。此外还有吏部右侍郎张昺、太常寺卿黄子澄、齐王府长史周麟等人。
朱标看着名单上熟悉的名字,手微微发抖。周王朱橚是他的五弟,虽然平时有些荒唐,喜欢吟诗作画、流连酒肆,但没想到会卷入这种事。他想起小时候,朱橚总是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太子哥哥地叫着...
确定吗?可有确凿证据?朱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人证物证俱全。毛骧肯定地说,周王府的长史已经招供,他们计划在殿下下次离京时,以清君侧为名发动政变。这是他们往来的密信,毛骧又取出几封信件,上面有周王的印信。
朱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这一刻,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天家无亲。权力面前,兄弟之情竟然如此脆弱。
继续监视,不要打草惊蛇。朱标睁开眼睛时,目光已经恢复平静,特别是周王府,一举一动都要及时禀报。
毛骧躬身退下。
毛骧退下后,朱标独自在殿中沉思。如何处理这件事,关系重大。若是处置不当,可能引发更大的动荡。他想起父皇的教诲:皇家之事,无小事。一旦处理不好,不仅会动摇国本,更会让皇室蒙羞。
这时,冯参来报:殿下,周王求见。
朱标整理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
朱橚走进殿来,脸上带着惯有的玩世不恭。他穿着一身华丽的亲王常服,腰间佩着美玉,手中还拿着一卷诗稿,俨然一副风流才子的模样。
臣弟恭喜皇兄又建奇功。朱橚笑嘻嘻地行礼,听说皇兄在黑水城大破王保保,真是令臣弟佩服不已。
五弟不必多礼。朱标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近来在忙什么?可有新的诗作?
还能忙什么?朱橚笑道,眼神却有些闪烁,不过是读读书、写写诗,偶尔与友人聚聚。这是臣弟新作的一首《春词》,请皇兄指点。
朱标接过诗稿,随意看了两眼:五弟的文采是越来越好了。不过...朕听说,五弟近来与朝中大臣往来密切?可是在商议什么大事?
朱橚的笑容僵了一下,手中的折扇也不自觉地合拢:就是...就是一些文人雅士,偶尔聚在一起吟诗作对罢了。
是吗?朱标注视着他,目光如炬,朕听说,五弟近来与张昺、黄子澄等人过从甚密,可是在商议朝政?
朱橚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皇兄这是何意?臣弟一向不问政事,这...这定是有人诬陷!
五弟,朱标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朱橚面前,我们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有什么话不能直说?朕知道你近日与一些大臣往来,可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朱橚沉默片刻,突然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臣弟有罪!臣弟一时糊涂,听信了谗言!
原来,一些对新政不满的大臣找到朱橚,声称太子推行新政太过激进,已经引起朝野不满。他们许诺若是朱橚能取代太子,就停止新政,恢复旧制。朱橚本就对朝政不满,又被人蛊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
皇兄,朱橚泣不成声,臣弟知错了!求皇兄饶命!臣弟再也不敢了!
朱标扶起弟弟,看着他悔恨交加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你要帮朕一个忙。
三日后,朱标在宫中设宴,邀请参与密谋的大臣。宴席设在坤宁宫旁的偏殿,美酒佳肴,歌舞升平,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酒过三巡,朱橚突然起身,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将他们的阴谋和盘托出。
在场大臣面如土色,有人手中的酒杯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有人浑身发抖,几乎瘫软在座位上;还有人试图辩解,但在朱橚拿出的证据面前,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
朱标看着这些昔日道貌岸然的大臣,心中五味杂陈。他们中有的是开国老臣,有的是科举进士,本该为国尽忠,却因一己私利走上歧路。
朕给你们一个机会,他缓缓道,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主动交代罪行者,朕可以从轻发落。
最终,参与密谋的十二名大臣中,有八人选择了坦白。朱标履行承诺,只将他们罢官免职,流放边地,没有深究。但为首的四人,则被处以极刑。
这件事在朝野引起巨大震动。没有人想到,太子在掌握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宽宏大量。更让人意外的是,周王朱橚虽然参与密谋,但最终戴罪立功,只被削去部分封邑,仍保留王位。
经此一事,新政的推行顺利了许多。再也没有人敢公开反对,朝政为之一清。但朱标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权力的道路上,永远都不会缺少阴谋与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