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都察院的建议在朝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以胡惟庸为首的文官集团强烈反对,认为这是赋予御史过大的权力,势必导致朝纲混乱。
陛下,胡惟庸出列奏道,御史风闻奏事,本就是为了广开言路。若是赋予查案之权,恐怕会有人借此打击异己,扰乱朝政。
都御史陈宁立即附和:胡相所言极是。况且地方官员若时时受御史监督,难免束手束脚,影响政务。
朱标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回应:二位大人多虑了。御史查案必须遵循严格程序,重要案件还需经都察院堂官复议,绝不会出现滥用职权之事。
他转向朱元璋:父皇,儿臣以为,权力需要制衡。如今中书省权力过大,若是没有相应的监督机制,恐生弊端。
这话说得相当直白,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明白,太子这是在公然挑战丞相的权威。
胡惟庸面色不变,但握着玉笏的手指已经发白:殿下此言差矣。中书省总理朝政,乃是祖制。若是处处掣肘,政务如何推行?
胡相误会了。朱标语气平和,监督不是为了掣肘,而是为了更好的施政。就像马车需要缰绳,不是为了限制马匹,而是为了确保方向正确。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朱元璋始终沉默,直到众人说完,才缓缓开口:太子所言有理。权力确实需要制衡。不过胡惟庸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他沉吟片刻:这样吧,先在浙江、南直隶试行。都察院选派得力御史,赋予查案之权,以观后效。
这个折中的方案让双方都不好再反对。胡惟庸虽然不满,但也只能领旨。
退朝后,朱标刚走出奉天殿,就被徐达叫住。
殿下今日在朝会上,是不是太过急躁了?徐达低声道,胡惟庸在朝中经营多年,树大根深,不宜正面冲突。
朱标微微一笑:老将军放心,我自有分寸。有些事,迟早要做。
回到文华殿,冯参送来急报:浙江试行御史查案制度后,已经有三个知县被查出贪腐,其中一个还是胡惟庸的远亲。
这么快就有结果了。朱标看着奏报,神色凝重,把这个案子交给陈汶辉去办,告诉他,依法处置,不必顾忌。
殿下,冯参担忧道,这样会不会...
该来的总会来。朱标打断他,若是瞻前顾后,改革永远推行不下去。
傍晚,朱标正在批阅奏章,忽然收到胡惟庸的请帖,邀他过府饮宴。
殿下,这怕是鸿门宴啊。徐允恭劝道,不如称病推辞。
不必。朱标放下请帖,正好我也想会会这位胡相。
胡惟庸的府邸张灯结彩,宾客盈门。见到太子驾临,胡惟庸亲自出迎,态度恭谨。
殿下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胡相客气了。
宴席上,胡惟庸绝口不提朝政,只是殷勤劝酒,谈论诗词歌赋。朱标也配合着他,仿佛白天的朝争从未发生。
酒过三巡,胡惟庸忽然叹道:殿下可知,为相最难的是什么?
愿闻其详。
最难的是平衡。胡惟庸意味深长地说,文武之间,新旧之间,南北之间...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有时候明知道某些人有问题,也不得不暂时容忍。
朱标不动声色:胡相的意思是?
老臣只是感慨而已。胡惟庸举杯,殿下年轻有为,锐意改革,老臣佩服。只是...水至清则无鱼啊。
多谢胡相提醒。朱标举杯回敬,不过,若是水太浑,鱼也会死。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饮尽杯中酒。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汹涌。
宴席结束后,朱标坐在回宫的马车里,沉思良久。胡惟庸的警告很明显:朝中的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允恭,他忽然开口,你去查查,胡惟庸最近和哪些人来往密切。
马车驶过秦淮河,河面上画舫如织,笙歌不绝。朱标望着这太平盛世的景象,心中更加坚定:无论如何,他都要清除朝中的积弊,让这盛世能够长久延续下去。
风雨欲来,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