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克勤入京述职的消息很快传开。这个以铁腕着称的知府,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争议。有人说他刚正不阿,也有人说他酷吏害民。
朱标在文华殿单独召见了他。方克勤年约四十,面容冷峻,行礼时一丝不苟。
方爱卿在衢州半年,参劾属官十二人,可是有什么缘由?朱标开门见山。
方克勤不卑不亢:回殿下,此十二人或贪赃枉法,或渎职懈怠。臣按大明律处置,问心无愧。
可有冤屈?
证据确凿,绝无冤屈。方克勤递上一本册子,这是十二人的罪证,请殿下过目。
朱标翻阅着册子,越看越是心惊。这些官员有的收受贿赂,有的欺压百姓,有的甚至与地方豪强勾结。其中一人的罪证尤其让他愤怒:这个知县竟然将朝廷下发的赈灾粮食私自倒卖,导致数百百姓饿死。
该杀!朱标拍案而起,随即又冷静下来,不过...半年参劾十二人,是不是太急了?
方克勤抬起头,目光坚定:殿下,浙西吏治积弊已久,非用重典不能根治。若是瞻前顾后,反而会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朱标沉吟良久:你说得对。不过为政之道,刚柔并济。太过刚硬,容易折断。
臣谨记殿下教诲。
送走方克勤,朱标陷入沉思。吏治整顿势在必行,但如何把握分寸,确实是个难题。
这时,胡惟庸求见。他显然是听说了方克勤入宫的消息。
殿下,胡惟庸行礼后说道,方克勤在地方上手段过于激烈,已经引起不少非议。臣以为,当适当约束。
朱标不动声色:胡相以为该如何约束?
可调其回京任职,另派老成持重之臣接任。
不必了。朱标摇头,方克勤虽然手段刚硬,但确实整顿了吏治。衢州百姓对他的评价很高。
胡惟庸还要再劝,朱标已经转移了话题:胡相,新政推行如何?
回殿下,一条鞭法在浙西试行顺利,但若要推广全国,恐有难度。各地情况不同,税制改革需要循序渐进。
那就先在江南试行,待完善后再推广。朱标说着,取出一份文书,这是户部拟定的细则,胡相看看可有需要修改之处。
胡惟庸接过文书,仔细翻阅。当他看到其中关于限制官员优免权的条款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殿下,这一条...是否再斟酌?官员优免乃是历朝惯例,若骤然取消,恐引起朝野震动。
不是取消,是规范。朱标语气平和但坚定,官员优免本是为体恤臣子,但现在有些人借此逃避赋役,将负担转嫁给百姓。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胡惟庸沉默片刻:殿下圣明。
送走胡惟庸,朱标召来毛骧。自从浙西案后,锦衣卫就成了他了解朝野动向的重要渠道。
方克勤在衢州的作为,民间反响如何?
毛骧躬身答道:回殿下,百姓称其为方青天。不过...地方士绅对他颇有微词。
可有实证?
毛骧取出一叠文书,这些是方克勤审理案件的卷宗副本,处置都合乎律法。只是他断了某些人的财路,自然招人嫉恨。
朱标点点头:继续留意,但要暗中进行,不要干扰地方政务。
夜幕降临,朱标仍在灯下工作。他正在起草一份关于整顿学政的奏章。野狐岭之战让他深刻认识到,治国不仅需要能征善战的武将,更需要德才兼备的文臣。
殿下,该歇息了。徐妙锦不知何时来到殿中,手中端着一碗参汤。
朱标接过参汤,忽然问道:妙锦,你说如何才能选拔出真正的人才?
徐妙锦想了想:父亲常说,考场上的文章做得再好,也不如为民做一件实事。
朱标若有所思。是啊,科举取士固然重要,但更要注重实际政绩。他想起方克勤,虽然手段刚硬,但确实为民做了不少实事。
你说得对。朱标微笑,明日我要向父皇建议,改革官员考核制度。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新政的推行虽然艰难,但朱标已经找到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