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观灯之后,道观里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张南竹依旧在懒之大道上孜孜不倦的探索,张邋遢也依旧在血压升高与惊叹不已之间反复横跳。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张南竹会学着师父的样子,爬到屋顶,远远望一眼山下那片温暖的光点,觉得心里也踏实了些。
平静的日子,在一个午后被打破了。
这几日后山封印似乎有些不稳,偶尔会有一丝微弱的、带着蛮荒与吞噬意味的气息泄露出来,虽然转瞬即逝,普通人甚至低阶修士都难以察觉,但对于某些感知敏锐的存在来说,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这天,张南竹刚结束了他独创的“躺姿引气法”,正琢磨着怎么能让避尘诀在打扫的同时把晚饭也做了,就听得道观那破旧的木门外,传来一阵极其嚣张的驴叫声。
“嗯——啊!嗯——啊——!”
那叫声洪亮无比,穿透力极强,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欠揍感。更奇特的是,这叫声似乎还夹杂着某种精神波动,直接往人脑子里钻。
张邋遢正在屋里打盹,被这噪音吵醒,皱着眉头走了出来。张南竹也好奇的跑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瞧。
只见道观门外,站着一头……驴。
这头驴通体漆黑,只有四只蹄子上方有一圈雪白的毛,像是穿了四只白袜子。它体型比寻常毛驴要高大健壮一些,皮毛油光水滑,一双大眼珠子滴溜溜乱转,透着十足的狡猾。此刻,它正昂着脑袋,对着道观大门,扯着脖子发出那难听的叫声。
张邋遢拉开院门,皱着眉打量着这头不速之客。他能感觉到,这黑驴身上有微弱的妖气,显然是开了灵智,但修为低微,估计也就刚能粗浅吸收日月精华,离化形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哪儿来的野驴?跑这儿撒野,赶紧滚蛋,别吵着道爷我清修!”张邋遢没好气的挥挥手。
那黑驴见门开了,非但没跑,反而停止了嚎叫,人立而起!
没错,就是像人一样,用两条后腿站了起来!它前蹄灵活的叉在了腰间的位置,扬着脑袋,用一种藐视众生的眼神扫视着门内的张邋遢和张南竹。
这滑稽又诡异的姿势,让张南竹差点笑出声来。
紧接着,一个充满嚣张气焰的声音,直接响彻在师徒二人的脑海,显然是某种粗浅的神念传音:
“呔!里面的牛鼻子听着!驴大爷我乃天生地养、钟灵毓秀之洪荒异种,今日驾临你这破落户道观,是你八辈子修来的造化!”
它顿了顿,似乎在酝酿更惊人的话语,蹄子叉得更用力了:
“识相的,赶紧把你家什么灵丹妙药、仙草灵芝、还有那闻着就流口水的酒,统统都给驴大爷我交出来!再磕三个响头,奉驴大爷为主!驴大爷我心情好了,说不定赏你做个牵马……牵驴的仆从,保你以后吃香喝辣,横行……呃,逍遥山林!”
这一连串话如同连珠炮般砸过来,把张邋遢都给听愣了。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妖怪见过不少,有凶神恶煞的,有诡计多端的,有道貌岸然的,但这么……这么不要脸、这么能吹、还摆出这么一副欠揍姿势的驴妖,还真是头一回见!
张南竹更是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看着那头蹄子叉腰、口吐狂言的黑驴,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刷新了。这驴……好生有趣!
张邋遢回过神来,直接被气笑了,他指着那黑驴:“我呸!哪儿来的疯驴,吹牛都不打草稿!还洪荒异种?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赶紧滚,再不滚,道爷我今晚就加餐,吃驴肉火烧!”
那黑驴一听驴肉火烧,人立的姿势晃了一下,似乎有点心虚,但嘴上却更硬了:“哼!无知老道!竟敢辱骂本大爷!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马王爷……啊不,驴王爷有几只眼!”
它猛地放下前蹄,四蹄着地,低下头,鼻孔喷着粗气,后蹄在地上刨了几下,做出冲锋的架势。
“看驴大爷的野蛮冲撞!”
话音刚落,它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带着一股蛮横的气势,朝着道观大门……旁边的院墙冲了过去!
显然,它也不傻,知道撞门可能撞不开,挑了个看起来旧点的土墙。
“砰!”
一声闷响。
尘土飞扬。
那黑驴撞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晃了晃脑袋,发现那土墙纹丝不动,连个印子都没留下。张邋遢这道观看似破旧,实则被他经营多年,暗中布置了无数阵法禁制,岂是一头刚开灵智的小驴妖能撼动的?
黑驴有些尴尬,但输驴不输阵,它强撑着站稳,甩了甩头,继续用神念叫嚣:“哼!算你这破墙结实!今日驴大爷我先饶你们一回!明日再来收拾你们!等着!”
说完,它转身,撒开蹄子,一溜烟就跑没影了,速度倒是快得惊人。
道观门口,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师徒二人。
张邋遢看着那黑驴消失的方向,揉了揉眉心,感觉有点头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张南竹却是一脸兴奋,扯了扯师父的衣袖:“师父师父!那驴会说话!还会站着!它明天还来吗?”
张邋遢低头看着徒弟那闪闪发光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这小子……好像对那疯驴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