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岭镇的喧嚣掩盖着暗流的涌动。
接下猎杀影十三的任务后,江尘并未急于行动。一流杀手之间的对决,胜负往往取决于谁先露出破绽,谁掌握的信息更多。他如同最耐心的蜘蛛,开始悄然布网。
他并未大张旗鼓地打听,那只会打草惊蛇。而是利用《易容术(中级)》和《匿气决》,化身成不同的角色,出入于酒楼、茶馆、赌坊、妓院这些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他是一个沉默的赌客,一个贪杯的酒徒,一个打听亲戚行踪的外乡人……通过各种看似不经意的闲聊和观察,搜集着关于“左手小指缺了一截”之人的蛛丝马迹。
同时,他也通过石岭镇的黑市渠道,花费了不少银两,购买了一些关于影楼在附近区域活动规律、以及铜牌杀手可能接取任务类型的情报。
数日下来,零碎的信息逐渐拼凑。
影十三,男,年龄不详,精擅易容,心狠手辣,尤其偏好接取那些涉及灭口、清理叛徒之类的“脏活”。最近陇川郡城风波不断,各方势力暗斗加剧,正是影楼业务繁忙之时。有迹象表明,近期确有一名影楼铜牌杀手在石岭镇周边活动,似乎是在追查什么,或者等待某个目标。
线索指向了镇外十五里处,一个名为“野狼峪”的地方。那里地势险要,常有悍匪出没,但也正因为如此,成了某些见不得光交易的理想地点。有山民曾隐约看到过一个行踪诡秘、左手似乎有些不便的黑衣人在那一带出现。
“野狼峪……”江尘在地图上标出这个位置,眼神微眯。这确实像是同行会选择的地方,便于隐藏,也便于观察和动手。
他没有立刻前往,而是做足了准备。将“陨星”刺重新淬炼了见血封喉的剧毒,检查了所有暗器,配置了数种功效不同的毒药和解药。突破一流后,他对内力的掌控更为精妙,施展《鬼影步》和《追魂十八针》等技能也愈发得心应手。
是夜,月黑风高。
江尘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石岭镇,向着野狼峪方向疾行。一流内力支撑下,《鬼影步》速度更快,身形更显飘忽,落地无声。
半个时辰后,野狼峪已然在望。两侧山崖陡峭,中间一条狭窄的谷道蜿蜒深入,夜枭的啼叫和不知名野兽的低嚎在山谷中回荡,平添几分阴森。
江尘没有进入谷道,而是选择了攀上一侧陡峭的山崖,伏在崖顶的乱石之后,《龟息功》悄然运转,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块冰冷的岩石。从这个角度,可以俯瞰大半条谷道,视野极佳。
他在等待。如果影十三真的在此活动,无论是进行交易还是埋伏目标,这居高临下的位置都是最佳观察点。
时间一点点流逝,山风凛冽。
直到后半夜,谷道深处,终于出现了异动。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一块巨岩后闪出,动作轻盈而迅捷,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月光偶尔透过云隙,照亮了他隐在兜帽下的半张脸,平凡无奇,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更重要的是,他垂在身侧的左手,小指处赫然缺失了一截!
影十三!果然是他!
他似乎在等人,或者是在确认安全。
江尘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丈量着对方的身高、步态、习惯性的警戒动作。同为杀手,他深知观察的重要性。
影十三在谷道中徘徊了片刻,似乎在某个位置做了个不起眼的标记,随后身形一闪,再次消失在黑暗的岩石阴影中,隐匿了起来。他的隐匿技巧极高明,若非江尘提前锁定了他出现的位置,几乎难以察觉。
他在埋伏?还是在等待交易对象?
江尘心中念头飞转。无论哪种情况,对他而言都是机会。他需要创造一个对方必须现身,并且心神有所松懈的瞬间。
他目光扫过谷道另一侧,那里有一片稀疏的灌木丛。一个计划在脑中迅速成型。
他小心翼翼地从崖顶退下,绕了一个大圈,来到谷道另一端的入口附近。他捡起几块石子,计算着角度和力道。
“啪!啪!”
两颗石子带着轻微的破空声,射入了对面崖壁下的灌木丛中,发出窸窣的响声。
这声响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
几乎在声响传来的瞬间,江尘能清晰地感觉到,影十三原本隐匿的位置,那股阴冷的气息微微波动了一下!对方被吸引了注意力!
就是现在!
江尘动了!他并未冲向影十三的藏身之处,而是如同鬼影般沿着谷道边缘,借着阴影的掩护,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影十三之前做标记的那个位置潜行而去!他要制造一种“有人试图接触标记”的假象!
《鬼影步》在一流内力的催动下,速度快得只剩一抹残影!
果然,就在江尘的身影即将接近那个标记位置的刹那——
“咻!”
一道凌厉的破空声自身侧响起!一枚淬毒的乌黑短钉,如同毒蛇般射向江尘的太阳穴!速度快得惊人!
影十三出手了!他果然无法坐视有人接触那个可能是任务关键的标记!
江尘似乎早已料到,前冲的身形猛地向下一矮,一个贴地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枚致命的短钉!短钉深深钉入他身后的地面,发出“咄”的一声闷响。
而江尘在翻滚的同时,右手已然挥出!
不是攻击影十三本体,而是数枚淬了强效麻痹毒素的《追魂十八针》银针,呈扇形射向短钉射来的方向,覆盖了那片阴影区域!
这一下反击又快又刁钻,逼得藏身阴影中的影十三不得不现身格挡或躲避!
“叮叮叮!”
一阵细微的金属碰撞声,影十三的身影从岩石后闪出,手中一柄细剑如同毒蛇信子般点出,精准地格飞了大部分银针,但依旧有一枚擦着他的肩头掠过,带起一丝血痕和轻微的麻痹感!
两人第一次照面,相距不过十步!
影十三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他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如此之快,反击如此凌厉!更让他心惊的是,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赫然也是一流武者!而且那种冰冷、沉凝的杀意,绝非寻常江湖客能有!
“你是谁?”影十三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重的警惕,细剑斜指江尘,剑尖微微颤抖,封住了所有进攻角度。
江尘没有回答。杀手之间,无需废话。
他足尖猛地蹬地,身形暴起!陨星刺化作一道灰暗的闪电,直刺影十三咽喉!速度比之前更快,力道更猛!
影十三瞳孔一缩,细剑疾点,剑尖精准地迎向陨星刺,试图以巧破力!
“锵!”
刺剑相交,爆出一溜火星!
影十三只觉一股沛然巨力从剑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心中骇然!对方的内力,竟然如此雄浑?他不敢硬拼,身形借力向后飘退,同时左手一扬,一片肉眼难辨的毒砂劈头盖脸罩向江尘!
江尘早有防备,《鬼影步》身形诡异地一扭,如同风中柳絮,间不容发地从毒砂的缝隙中穿过,同时左手一挥,一枚淬毒柳叶镖射向影十三下盘!
影十三挥剑格开柳叶镖,脸色更加难看。对方的身法太过诡异,暗器手法也极其刁钻,更麻烦的是肩头传来的麻痹感正在蔓延,影响了他的速度!
不能拖!必须速战速决!
他眼中厉色一闪,细剑陡然爆发出数十道剑影,如同狂风暴雨般向江尘笼罩而去,正是其成名绝技——“千影杀”!剑光闪烁,虚实难辨,带着森森杀意!
面对这凌厉的剑招,江尘却是不退反进!他眼中冷静无比,《无名内功心法》急速运转,一流内力灌注双眼,那漫天剑影在他眼中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丝!
他看准了剑影中最真实、也是最致命的那一道!不闪不避,陨星刺凝聚全身功力,以点破面,如同彗星袭月,直直地点向那一道剑光!
“叮——!”
一声尖锐到极致的碰撞声响起!
影十三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锐利力量透剑而来,细剑竟被从中点断!他虎口崩裂,鲜血淋漓!
而江尘的陨星刺,在点断细剑后,去势不减,如同毒龙出洞,顺势向前一送!
“噗嗤!”
淬毒的锋刃,精准地没入了影十三因武器被毁而空门大开的胸口!
影十三的身体猛地僵住,脸上的惊骇凝固。他低头看着胸口只余握柄的短刺,又抬头死死盯着江尘那毫无波动的双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江尘手腕一拧,彻底断绝其生机,随即拔出陨星刺。
影十三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带着无尽的不甘与难以置信,软软倒地。
从交手到击杀,不过短短十息时间!
江尘微微喘息,感受着体内消耗了近半的内力。一流中期杀手,果然名不虚传,若非自己刚刚突破,内力精纯度与总量都胜其一筹,加之战术运用得当,胜负犹未可知。
他迅速在影十三尸体上搜索,找到了一块刻着“十三”字样的铜牌,一些影楼特制的毒药暗器,以及几张数额不小的银票。
收起战利品,他不再停留,身形一闪,消失在野狼峪的黑暗中,只留下一具迅速冰冷的尸体,和空气中淡淡的血腥与毒素混合的诡异气味。
【委托任务:清除影楼铜牌杀手“影十三”(完成)】
【目标:影十三(一流中期,已诛杀)。】
【任务完成度评估:甲中(以弱胜强,战术运用成功,自身无损)。】
【任务奖励:经验值大量,功力灌输(稳固一流初期境界,小幅提升),《如影随形》(高级潜行追踪技法)。】
精纯能量涌入,不仅稳固了境界,更让他的内力向着一流初期顶峰迈进了一小步。而《如影随形》的技法,包含了更高级的追踪、反追踪以及利用环境潜行的法门,正是他目前急需的。
江尘回头望了一眼野狼峪的方向,眼神冰冷。
猎杀完成。
但这,仅仅是他与影楼之间,血腥交锋的开始。
他身影融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向着石岭镇返回,准备领取那一千五百两的赏金,并等待下一个目标的出现。
杀手的路,永无止境。而他的名号,必将随着一次次猎杀,响彻这片黑暗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