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抱歉———”凯特直接推开了门进来,正好撞见了两人对着一个木盒“推推嚷嚷”,相互谦让着。
“告辞了,我想,我不想让’他‘等太久。”草药师站起身,两个袖子合拢在胸前,把盒子“吞在宽袖子里,随后高高扬起头,朝着两人的中间方向点了点头,刻碑人则回敬了一个抱拳礼。
几乎看不见起伏地“平移”到凯特身边,就像风那样轻飘飘地落下一句似有似无的话,“很高兴认识您。布莱兹。”
凯特轻轻抿着嘴点了点头,背对着草药师坐在了被拉开的椅子上。门在他背后无声关上,除了一点“气氛”的改变,没有一点迹象。
“我们刚才聊到了什么?“刻碑人长舒一口气,瞥了一眼门口,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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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如同猛地拔下来一大把干枯的竹叶那样的声音带来了热闹戛然而止。那声音来自动物学家。
他停在了一大把倒伏在地上的茜草丛前,靴子险些被倒钩挂住。
“你是声音最大的。”诗人小声嘟囔着,踩着草丛,在鞋跟上牵出了一条长长的“草尾巴”,不耐烦地拽掉,“哪有队长带头出去探路———”
“诗人闭嘴。”动物学家艾卡话音刚落,一支剑就“唰啦”地刺在他眼前。
这下,就连林中欢叫的鸟儿也彻底安静下来了。
艾卡惊讶地举起了双手。随后,他发现这把剑是被人扔过来的,其后,还连着长长的麻绳,组成了一个“镖”,只是,块头大的有点夸张了。
“哦?旅行者?”声音从两人左侧的密林中传来,“冒犯。不过,请说明你们的目的地。”
草药师拢着袖子,在杂草丛生的碎石路上如履平地,威严地端详着两人。
“就是我们是来……怎么说呢,你知道龙吗?”艾卡开口。
“当然。关于龙的传说不计其数,但是,你们找错地方了。”
“我就知道!”诗人惊讶地说。
艾卡这次没有制止诗人,而是托着下巴,等待草药师继续说下去。
“当然,你们需要继续前进。”草药师不明不白地说,“因为所有人都已经无法回头。”
“我全听懂了。”诗人拉着长音绝望地说。
“有缘再见。”草药师浅笑着点了点头,抬起右手,轻轻拔下剑,单手插回剑鞘,把绳子绑好,左手还托着那神秘的盒子。
当然,艾卡和诗人完全没注意到。
“那么我们怎么出这片林子?”
“一路向东,朝着太阳。当然,上半天的太阳。落日可不行。”草药师继续说,如同在吟唱一支堆满了不知名典故的歌谣。
“他比我厉害多了。”吟游诗人嘟囔着,“我得改改自己的作词风格了。”
“别想这个了,快回去告诉其他人吧。”艾卡说,
“没法回头。”草药师轻声说着,自顾自地踏着碎石走入另一片密林,留下了一串从喉咙里发出来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太阳正高悬在天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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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这样过了漫长的一个多月。几场雨把温度一次又一次降低,秋天的气味充斥在这片大陆的每一片角落,即使是最不乡野的恩斯特堡,也飘满了香气———石榴花盛开在狭窄的城边果园。
或许,所有人都忘掉的角落里,钟声正唤醒了一个睡到不知天地为何物的绝望少女。
领主。恩斯特堡的领主。
她已经忘掉自己的名字了,也快忘记了自己该表演得像个男孩。当然,同样被忘记的还有日复一日的梦魇。布莱兹·凯特没有再度闯入她的梦境。
而烦透了的“谷仓姐妹会”也回到了这里,占据了大部分的卧室,吵吵闹闹地在走廊聊天,在广场练兵。就好像这不是城堡,而是村里的马厩!
她随便打发守卫去教她们几招,换得了短暂的安宁协议:午夜之后不得喧哗。
她还思念着一个人,准确地说,一个亲人,怀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确切地说,在上次我们讲述两人的故事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当然,她现在可不是什么从舒适柔软上醒来的公主,又或者整装待发的庄严领主,而是一个在潮湿的地牢里睡得昏天黑地的囚徒。
在这个月最初,不知来头的摄政王宣称着自己是什么次子,占据了她的位置,她一句也没有反驳,还私下送给了“什么名字很长的次子”三个金币,再加上一夜的“陪伴”,换得了她这个“不正统的篡位者”能在一间看起来不那么像监狱的监狱里休息的机会。
自由进出,有仆人送饭,有人送换洗衣物,有人帮着更衣,还是在只有怀特和“那个叫罗宾的”知道的秘密基地,只是带着镣铐,一切都太好了。
就在她的思绪飞到天外的瞬间,门被一下子粗暴地推开,猛地撞在墙上。
“怀特?”她激动地说,站起身来。
然而迎接她的不是她所期待的人。怀特比这样的身影高大。相比之下,这样的黑袍人则矮小而瘦弱,即使是在斗篷的遮掩之下,也显得十分寒酸。
斗篷下传来的声音如同野兽的低吼,“普鲁佩的事是你干的吗?”
”你是谁?守卫!”她惊呼,“守卫!!”
“我说,普鲁佩的事!是!你干的吗!!”那是个女声。她怒吼着,双手持刺剑,一把将手中的刺剑扎在领主的衣领上,剑穿过去,血啪嗒地滴落在地板上。
领主颤抖着微微扭过头去。
剑身已被鲜血彻底染红。但那血不来自恩斯特堡的领主———剑径直从她的脖子旁边穿过去。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普鲁佩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的该死的,货物,害死了我的父亲!!”
“你是……”领主用力偏着身子,剑刃把领子扯碎———得以脱身。
“我希望你好好记住我的名字。艾玛,艾玛·奈特。我饶不了你,饶不了你们所有人!”
她的眼神中再也不是清澈与平淡,而是聚焦着燃烧起愤恨与悲痛。静默之间,只能听见水滴在地面的声音。
一张纸从她的衣袋飘落在地。
那是一份奈特的尸检报告,落款,同样是草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