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宾的手放在刀柄上时,我迅速起身,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而气在头上的壮汉完全没注意到我们的动作,大摇大摆地向前走。
我们僵持在原地,目光一起随着男人的背影移动,我大致观察了周围,街上一人也没有,这很合理,毕竟过了农忙时节,这里的村民们往往会睡到中午———避免起得太早饿肚子。
于是我,该死地,走神了片刻
就在这时———罗宾伸出左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我腰间的长剑,后退一步撤开。
“!!!”我一惊,压低身体,把手挡在身前,“还给我!”我的嗓子已经到了尽头,咳嗽随之而来。之后,仿佛什么东西堵在我的嗓子眼,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感到咳嗽没有止境了,嗓子里如同吞了柳絮一样发痒,一串咳嗽压得我不得不弯下腰腹着膝盖。
而似乎是等待了我很久———等我站起身子,他把剑往背后一丢,拔出了军刀,手插在腰上,微微抬起下巴看着我,“如果你想要的话,你就自己来拿吧。”
只有一个办法了。我弓着腰,微微蹲下,向后伸手,举起了板凳。
该死,我们本来能相安无事片刻的。
罗宾的刀已经到我面前,我双手举起板凳,咔啪一声,在我视野被遮挡的区域,什么东西被斩断了———随后我便明白了———
然而,在被他生生斜着斩断成两节的板凳沿着缝隙分开的前一秒,刀刃已经转了个方向从我的右侧下方攻击我的手肘。
“啪”地重重砸到我的手腕上的护甲,还好我做了“准备”,但手腕的疼痛告诉着我,这一下力透防具,对我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不过,机会来了!我右手一压,左手一抬,用板凳腿短暂地卡住他的刀刃,并从左侧攻击他毫无防备的脑袋———他伸手拦住,抓紧板凳而右边,刀一甩,生生截断了板凳的腿。
该死的,苏西在哪?为什么他没有出来帮忙?
我拿不动剑了,断成两截板凳又怎么打得过军刀———不过,投降的是懦夫。
我抬腿踹向罗宾的胸口———
罗宾松开手,从容地向后退开,并顺势一脚踩住地上的长剑,仿佛在戏弄我,或者说,期待我用板凳发起攻击。
或者说,他们压根就是一伙的。
我几乎无法思考了,我讨厌生病。恐怕这一场仗下来,自己身上的病带来的伤害比挨打受的伤都要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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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吉的心里有无数的脏话想要骂出来,无论是罗宾肆意杀人的暴力怪癖,还是乘人之危的“非骑士精神”,或者串通一气来达到“并没有什么收获只能折磨别人”的玩闹把戏,都值得他骂整整一下午了。
可是他嗓子彻底哑了。
罗宾弯下了腰,左手拿起长剑,似乎要来“我们公平对决”这一套。是谁先不讲武德的?有着这样的想法,桑吉撇了撇嘴笑了。
就在他抬头的时候,桑吉抓住机会,瞄准罗宾的头部把板凳一甩———他举起刀防御,可如同天意一般,他的刀挡住了板凳的底面,但板凳没有完全被挡飞,在空中打了个转,那被劈断的腿直直扎向他的右眼。
桑吉注意到时,罗宾的右眼已经流下了鲜血。而罗宾脸上的表情,更多的则是诧异。
而惊讶的表情同时也出现在桑吉的脸上。他本没想到这一下能中的,他只是想迷惑罗宾,长剑已在眼前,罗宾一个踉跄,正好让开了位置———随即桑吉一个俯身捡起长剑。
“现在……”桑吉疲倦地喘着粗气,身子上下起伏,一手抓着板凳,一手握着眼前的长剑,即使身体已经透支了所有力气,但仍然一副战意满满的表情,“你也尝尝我的感受吧!!”
罗宾捂着右眼,语气有了少许起伏,“真是有趣的武器呢?”
“诶!桑吉!”焰之刃从远处跑来。
罗宾迅速收剑,回头,左右张望,随后迅速一甩斗篷向着焰之刃来的方向奔跑。
焰之刃赶忙拔刀。
“算了,别,别追了,没必要计……”桑吉的嗓子沙哑,声音有气无力,话还没说完,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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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有趣”了。早已远去的大篷车里,罗宾坐着,闭上眼,把布莱兹·凯特前些日子给他的药全都倒在了眼睛上。
恐怕还不够。他可不想失去一只眼。
“他放我走了,是打不过吗?黄猫?“罗宾睁开左眼,把手放在了已经探过来头的黄猫耳朵上,轻轻地捏了捏,换得一声反驳的叫声。
“天知道那些愚民能做出什么。“他把手放到了猫头上,如同抚摸一个水晶球一样,转着圈摸着。
这回,猫很享受。
“英明的凯特先生会把我治好,不是吗?他又抽出了烟杆,躺卧在大棚车许多枕头之间———用来在杂物之间为他铺出一席休闲空间的。
真是太有趣了。
太有趣了。
罗宾想,原本以为桑吉对该死的决斗精神有着某种死板的执念。凭上次、上上次以及他所观察的一切了解是这样的。
不过,显然这次板凳袭击改变了他的印象。这不是坏事,凯特先生这么执着于拉拢他,一定有他的意思,罗宾想,而且,至少他没想把病传染给我,这一点上他还是老实人。
真是太有趣了。
有必要让他多活一段时间。罗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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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被罗宾知道的是,这场怪病的潜伏期有些漫长,需要足足一星期的时间才能展现它邪恶的真面貌。
罗宾正在城堡领主共进晚餐———那个老头如同有上帝的庇护一样长命。当然,布莱兹·凯特正在“出差”,幸运地逃过一劫。
与此同时,克劳狄斯基刚从持续了一整天的睡眠中苏醒。因为他需要好好调理下刚刚从重病中康复的身体。
早些时候,他拖着高烧的病体约翰写了封信,汇报自己的病情,并得到了约翰、夫人与城堡里的许多人也不幸染病的事———
一场“微不足道”的大戏正在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