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
刺耳的警笛声像生锈的锯条般割裂纽约时代广场的霓虹天幕。
三十辆 “铁马” 装甲车在全息广告牌的流光中碾过破碎的路面，战术士兵的动力甲发出液压传动的嗡鸣，将军用科技总部大楼围得水泄不通。
楼顶端那盏旋转的 LoGo 灯，在暴雨中晕染成血色光斑，这个在第四次公司战争后吞并了荒坂半数资产的巨头，此刻正经历着自2077年夜之城危机以来最耻辱的时刻。
一个独狼，单枪匹马凿穿了三层军事锁防线，从正门杀进这座钢铁堡垒，挟持了新美国的现任总统、军用科技前 cEo 罗莎琳德?迈尔斯。
“嘶… 呼…”
地下三层的应急通道里，沉重的呼吸声撞击着布满弹孔的合金墙壁。
张凡捂着渗血的腹部踉跄前行，战术服下的义体线路正发出危险的滋滋声。
他左侧的走廊地面上，散落着外骨骼动力甲的钛合金碎片与暗红色的组织残渣，那些本该是军用科技最精锐的动力甲小队，却在五分钟前被他生生撕成了碎片。
“咳… 咳咳！”
肺部传来的灼痛感让他弯下腰，指缝间溢出的血沫滴在地面，与积水融合成蜿蜒的红痕。
他的视网膜上不断跳出血氧过低的警告，左臂义体的冷却系统已经彻底报废，金属表面烫得能煎熟鸡蛋。
“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不是人？”
前方倒在应急灯下方的身影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挥之不去的傲慢。
罗莎琳德?迈尔斯的白色西装早已被硝烟熏成灰黑色，干练的短发间还嵌着细小的弹片，但她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依旧像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走近的张凡。
张凡没有回答，只是将掌心的手枪握紧了些，枪口的红外瞄准线在迈尔斯眉心微微晃动，那是夜之城街头最廉价的改造型号，此刻却成了悬在总统头顶的死神镰刀。
当走到迈尔斯面前时，他的身躯不自觉的晃了晃，义体过载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恍惚间他的眼前又闪过那个场景，V蜷缩在荒坂塔的残骸中，躯体生硬而冰冷。
那一天的雨很大，但身体冰冷的触感远远比不上失去挚友的滋味。
“这就是...你的遗言？”
“张凡，你我都不是傻子。” 迈尔斯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今天这件事注定了咱们两个都不会有好下场。无论是你杀我，还是我杀了你，活下来的那个人… 咳咳…”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涌出，
“都会被军用科技的清洗部队撕碎。”
张凡缓缓放下了手枪。在迈尔斯错愕的目光中，他的右手突然在空中虚握，一道淡蓝色的全息数据流闪过，明晃晃的剑刃凭空出现在掌心。
“还认识这把剑吗？” 阴影中，他年轻的脸庞被应急灯照出半明半暗的轮廓，眼底的沧桑却比这座经历过核爆的城市还要深沉。
“我不会在乎一个垃圾的随身物品！”迈尔斯的嘴角带着几分讥讽，即便是此时此刻，她依旧保持着那股令人生厌的高傲感。
尽管此刻她已经认出了那正是V生前最喜爱的佩剑，同时也是张凡送给V的第一个礼物。
“V 让我替她向你问好。”
话音未落，剑刃已如一道银色闪电贯穿了女人的胸膛。
鲜血喷溅在张凡的脸上，与汗水和油污混在一起。
他抽出剑时，迈尔斯的身体软软倒下，最后望向他的眼神里，除了不甘，竟还有一丝诡异的解脱。
看着扫描仪中正飞快失去生命体征的迈尔斯，张凡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惨烈的战斗已经让他不堪重负，即便是这身‘系统’改造版的义体此刻也已经达到了极限。
“终于要结束了吗？”
张凡控制着勉强还能移动的左臂，随着一道蔚蓝色的数据流闪过，一个引爆器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望着深邃的天花板上金属独有的光泽，躺在地上的张凡眼神渐渐放空。
过往的一切如走马观花般在眼前闪过。
从刚刚来到夜之城啥都不懂的菜鸟，到成为举世闻名的活阎王，这一路走来，张凡失去了太多太多。
他失去过战友，朋友，甚至是亲人，都说蝼蚁尚且偷生，可在这个艹蛋的世界里，活着反而更像是一种折磨。
死了……倒更像是解脱了。
恍惚间，V的声音仿佛再次涌现在他的耳边。
无名小卒还是名扬天下？
面对这个问题，张凡嘴角微微上扬，答案一如既往：
“去tm的无名小卒！”
啪！
伴随着拇指摁下按钮，冲天的火光瞬间吞没了一切。
————
“哎呦，胡大哥，这是哪来的娃娃哟？”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一个带着乡音的女声突然钻入耳中。
谁在说话？
张凡费力地睁开眼，刺目的日光让他眯了眯眼，眼前的景象渐渐从模糊凝成清晰。
没有火光，没有血迹，只有一栋青瓦土墙的古朴宅院，墙根下晒着几捆干柴。
说话的是个裹着蓝布头巾的妇人，粗布褂子上沾着点点泥星，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正踮脚朝他这边打量，眼神里带着乡下妇人特有的好奇。
这tm是哪儿？
张凡脑子里嗡嗡作响，愣了半晌才发现身边还站着个男人。那人穿件灰布棉袍，袖口磨得发亮，身上飘着淡淡的煤烟味，头顶一顶旧瓜皮帽，帽檐下露出的鬓角带着点风霜白。
这打扮让张凡心头一震，在赛博朋克里，就算是华国最守旧的老爷子，也绝不会穿这种能进历史博物馆的衣裳。
更让他诧异的是，这男人竟比自己高出不少，站在跟前像座厚实的山。
“是快嘴嫂子啊。” 男人转过身，声音温和得像晒过太阳的棉花，“这是我妹子家的娃，叫张凡。”
“你妹子家的？” 快嘴嫂眨了眨眼，突然一拍大腿，脸上顿时堆起同情，“莫不是... 你那可怜的妹子留下的？这是要带进城里养着？”
“唉...” 男人重重叹了口气，棉袍的肩膀微微垮下来，“乡下就剩他一个了，放着实在不放心。”
“也是个苦命的。” 快嘴嫂咂咂嘴，往院门口瞟了眼，压低声音道，“那你打算让他住府里？还是另找地方？”
“原想先租间民房，可你瞅他这身子骨...” 男人抬手往张凡额上探了探，粗糙的手掌带着点暖意，“还发着热呢，寻思着求求老爷，先让娃在府里搭个铺，等养好了精神，长大了些再说。”
他说话时腰微微弓着，憨厚的脸上泛着几分局促，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小心翼翼的恳求。
张凡躺在草垛上，听着这一搭一唱的对话，只觉得脑子里像被义体过载的电流搅过，妇人嘴里的 “府里”，男人说的 “老爷”，还有这浑身补丁却干净整洁的衣裳...
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