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声停了。
门打开,沈星辞带着一身温热的水汽和淡淡的沐浴露香味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
他一眼就看到靠着墙坐在阴影里的夜溟,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怎么坐这儿?”
夜溟抬起头,猩红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格外亮。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抓住了沈星辞还带着潮湿水汽的手腕。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两人都细微地颤了一下。
“等你。”
夜溟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皮肤,感受着下面脉搏的跳动和残留的热度。
沈星辞由着他去,另一只手拿着毛巾擦头发:“不是让你随便坐沙发吗?”
“这里,”夜溟看了看紧闭的浴室门,“离你近。”
沈星辞心里软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他走到客厅,夜溟就像个大型影子一样跟在他身后。
沈星辞从冰箱里拿出两个苹果,洗干净,递了一个给夜溟:“吃吗?”
夜溟接过来,没吃,只是拿在手里看着。
鲜红的果皮,散发着清甜的气息,和星辞身上的味道有点不一样,但也很舒服。
沈星辞自己咬了一口,脆响在安静的房间里很清晰。
他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新闻台。
夜溟的注意力立刻被发光的屏幕吸引了过去。
里面真的有人影在动,在说话,但气息是假的,只是一种幻象。
他看了一会儿,似乎理解了沈星辞说的“假的”是什么意思,便不再关注,转而更专注地看着身边正在吃苹果的沈星辞。
沈星辞咽下嘴里的苹果:“看什么?”
“好看。”
夜溟回答得直接,目光落在沈星辞沾着一点果汁的嘴唇上。
沈星辞耳根微热,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抽了张纸巾擦手:“油嘴滑舌。”
夜溟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他觉得星辞说这话时表情并不讨厌。
他学着沈星辞的样子,把手里的苹果递过去:“给你。”
沈星辞挑眉:“你不吃?”
夜溟摇头:“闻味道就好。”
他更喜欢吸收食物上属于沈星辞的气息,而不是食物本身。
沈星辞接过来,也没客气,又咬了一口。
夜溟就看着他吃,眼神专注,仿佛看他吃东西是什么极其有趣的娱乐活动。
新闻播完,沈星辞拿起之前没看完的书,靠在沙发里继续读。
夜溟安静地坐在他身边,阴气收敛得极好,只是悄无声息地弥漫在周围,将两人包裹在一个静谧的小空间里。
过了一会儿,沈星辞感觉肩头一沉。
偏头一看,夜溟不知何时靠了过来,额头抵着他的肩膀,眼睛闭着,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周身的阴气平稳而缓慢地流动着,显出一种罕见的安宁。
好像是……睡着了?
鬼也会睡觉?
沈星辞觉得新奇。
但他没有动,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夜溟靠得更舒服些,然后继续看书,只是翻页的动作放轻了许多。
房间里只剩下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和新闻主播隐约的背景音。
时间悄然流逝。
当沈星辞看完一个章节,准备活动一下有些发麻的肩膀时,靠在他身上的夜溟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猩红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刚醒时的迷茫,少了平日的偏执和锐利,看起来居然有点懵懂。
他看了看沈星辞,又看了看自己靠着的地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睡着了。
他立刻直起身,眼神里闪过一丝紧张,像是担心自己逾矩了。
“我……”他张了张嘴。
“没事。”沈星辞打断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就是有点麻了。”
夜溟立刻伸出手,冰凉的手指按上他的肩颈,温和的阴气渗入,熟练地帮他缓解酸痛。
沈星辞舒服地叹了口气:“你这手艺,不开个按摩店可惜了。”
夜溟没听懂“按摩店”是什么意思,但他听出星辞是舒服的,于是按得更认真了。
收拾完毕,沈星辞打了个哈欠:“不早了,该睡了。”
他走向卧室,夜溟自然然地跟上。
卧室不大,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
这里的星辞气息最为浓郁。
沈星辞掀开被子躺上去,看向站在床边的夜溟,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要试试吗?”
夜溟看着那张看起来就很柔软的床,又看看躺在上面、睡衣领口微微敞开的沈星辞,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摇了摇头。
“我看着你睡。”他说。
他不需要睡眠,而且那张床看起来太柔软,星辞看起来太温暖,他怕自己一旦上去,会控制不住地想将人彻底拥入怀中,反而打扰他休息。
沈星辞也没强求,躺好盖上被子:“那随你。”
他闭上眼睛。
能感觉到夜溟在床边蹲了下来,冰冷的气息笼罩在附近,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他脸上。
被人这样盯着,按理说应该很难入睡。
但沈星辞却奇异地感到安心。
那目光虽然专注,却没有任何恶意,只有全然的守护和占有。
他很快放松下来,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夜溟看着他沉睡的侧脸,伸出手指,极其轻缓地虚虚描摹着他的眉眼轮廓,不敢真正触碰。
看了不知多久,他才悄然起身,却没有离开卧室。
他化作一道淡淡的阴影,融入房间角落的黑暗中,彻底收敛所有气息,如同最沉默的守卫,安静地陪伴着。
窗外月色移动,室内只有沈星辞均匀的呼吸声。
夜溟在黑暗里无声地注视着,觉得这个小小的、充满星辞气息的空间,比他那空旷冰冷的幽冥王座,要好上千百倍。
这里,是他的新领地。
而床上安睡的人,是他领地最珍贵的核心。
直到天边泛起微光,夜溟都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守护着他的珍宝,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