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有任何迂回,直接抛出了残酷的条件
“我要野原市详细的城防布署图,包括明哨,暗堡,火力点的具体位置和强度,我要你们现有的兵力配置清单,各部队的驻地、人数、装备情况。
我还要你们登记在册的,具有战斗能力的精灵分布信息,尤其是那些达到道馆级以上实力的精灵及其训练家的资料。”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拿到这些东西,我便让你妹妹立刻恢复自由身,你们可以离开家缘市,离开神奥,去任何你们想去的地方。
我以神奥冠军的名义和荣誉担保,绝不会有人阻拦,联盟的通缉令上也不会出现你们的名字。”
“用一个无辜女孩的人身自由和安全,来威胁她的哥哥,出卖他的同伴和信念…”
空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指节因为极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呈现出缺乏血色的苍白
“这就是神奥冠军的担当?这就是联盟所谓的正义?”
竹兰的嘴角泛起一丝极其苦涩,近乎自嘲的弧度,她移开目光望向窗外家缘市迷离的夜色,仿佛不敢直视空澈那燃烧着怒火与鄙夷的眼睛。
“我是神奥地区的冠军。”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沉重的的疲惫
“我的职责,或者说我被赋予的使命是尽可能地保护这片土地上更多数人的平安与秩序。
为了筹措这次对银河队的讨伐,我几乎变卖了我家族历代积累的所有私人资产和收藏品。
我必须优先解决眼下正在造成大规模,持续性伤亡的银河队,而你们归途…”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
“你们的理念很动人,非常动人,甚至在某些方面让我也感到触动,但是对现在的联盟统治体系而言你们是比银河队那种纯粹的暴力破坏者更致命,更根本的病灶。
为了所谓的大局,为了能够集中力量先除掉近在咫尺的威胁,有些时候一些不那么光彩的手段,不得不为。”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轻很慢,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重量,也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说服的无奈。
空澈沉默了。
巨大的压力轰然压在他的肩头。他看着竹兰眼中那份无法作伪的沉重与,又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妹妹那微弱却真实的颤抖和体温。
一边,是首领毫无保留的信任,是归途成千上万同志们的安危,是他们共同为之奋斗,刚刚显现曙光的理想。
另一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失散多年,受尽苦难的至亲,是承诺要保护却未曾尽责的妹妹的自由与安全。
这个抉择狠狠地烫灼着他的灵魂,考验着他一直以来所坚守的底线与信念。
窒息般的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只有小芽低低的啜泣声和烈咬陆鲨沉稳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给我一点时间。”
良久,空澈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
“让我和小芽单独待一会儿。”
竹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她没有反对,只是微微颔首。
“我在房间里等你的答复。”
空澈紧紧握住小芽冰凉的手,拉着她走出了令人窒息的房间,来到外面光线更加昏暗,弥漫着灰尘陈旧木料气味的走廊。
走廊里空无一人,远处隐约传来其他演员卸妆收拾的声响,更衬托出此地的寂静。
空澈双手捧起妹妹泪痕交错、显得格外苍白瘦削的脸颊,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心脏一阵抽搐。
他凝视着她那双与记忆中一般无二,清澈明亮,此刻却盛满了恐惧悲伤与一丝重逢喜悦的复杂情绪的眼睛。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不久前三号道路上那个在强盗面前用瘦小身躯死死护住妹妹,眼中充满倔强与不屈,高喊着林真名字的小男孩。
那眼神,与此刻妹妹的眼神何其相似,都是在绝境中对希望和保护最本能的渴望。
他的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将小芽再次紧紧地,几乎要揉进自己骨血里般地搂入怀中,下颌抵着她柔软的头发,闭上眼,感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也感受着那份足以将人撕裂的痛苦抉择。
“小芽…”
他低声唤着妹妹的乳名,声音哽咽
“哥哥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小芽在他怀里用力摇头,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而在他们身后的房间内,竹兰并没有坐下。
她依旧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家缘市那充满了商业浮华与隐藏着无数暗流的夜景。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安静守候在旁的烈咬陆鲨颈部坚硬的鳞片,精灵喉咙里发出低沉咕噜声。
“果然…”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轻得像是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
“我还是不喜欢这些。”
“政治博弈,利益交换,威胁勒索,这些肮脏的东西玷污了训练家与精灵之间最纯粹的关系,我只想做个纯粹的训练家啊,探索古老的遗迹,研究失落的神话传说,和你们一起不断挑战更强的对手,追寻力量的巅峰与世界真实的样貌……
为什么,事情总会变得如此复杂?为什么守护和平必须要用到这些,这些自己都厌恶的手段?”
烈咬陆鲨无法用语言回答,只是用它那颗巨大的头颅更依赖地蹭了蹭她的手心,用无声的行动表达着无论她做出何种选择,它都会永远陪伴在她身边的坚定。
走廊里,空澈的内心正在经历着一场洗礼。
他知道,无论最终选择哪一边,都注定是一条布满荆棘,可能让他永堕黑暗的道路。
而他的抉择将不仅仅关乎他和小芽两个人的命运,更可能影响到整个神奥地区未来的格局,甚至影响到首领那“建立新世界”的宏愿。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沉重得如同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