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持续冲刷着书店破旧的招牌,水滴在石板路上汇成细小的溪流。
林真推开沉重的橡木门,重新踏入湿冷的雨幕中,身后是松柏教授复杂的眼神。
阿健跟在林真身侧半步之后,这个曾因火箭队家破人亡的青年,此刻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肃穆。
他亲眼目睹了首领如何与那位联盟都视为禁忌的学者交锋,如何将那件可能改变无数人命运的重器托付出去。
一种超越个人仇恨的、对组织宏大目标的敬畏感,在他心中悄然滋生。
“首领,教授他真的能研究成功那份雪拉比的时空力量吗?”阿健忍不住低声问,声音在雨声中有些模糊。
“不知道,但能也不怕的人,估计只有他一份了,大木博士估计也有这份能量不怕,但是他也不是研究这一块的。”
林真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目光穿透雨帘,扫视着湿漉漉的街道。
阿健用力点头,不再多言,只是将腰杆挺得更直了些,落雷兽的精灵球在他掌心微微发烫。
他们没有选择来时的近路,而是绕行了一条更僻静也更靠近西港区贫民核心的老旧房区。
雨水让本就坑洼不平的路面泥泞不堪,偶尔有穿着单薄、面黄肌瘦的孩子从门缝里探出头,眼神麻木地看着他们匆匆走过。
突然,一阵压抑的哭泣和粗暴的呵斥声从前方的巷口传来,打破了这片死寂的雨幕。
“哭什么哭!联盟加税,老子们也得吃饭!这个月的份子钱,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可是…可是卖报的钱…交了报头…”
“少废话!再不交,把你们那几只破波波都抓去黑市卖了抵债!”
林真脚步一顿,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
阿健也立刻绷紧了身体,手按在了腰间的精灵球上。
巷口,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正围堵着三四个衣衫褴褛、浑身湿透的孩子。
孩子们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脸上混杂着雨水、泪水和污泥,惊恐地挤在一起。
他们脚下散落着被踩得脏污不堪、浸透了雨水的报纸。
他们大多数都是联盟体系下的孤儿,联盟的孤儿院可不是吃白饭的地,大多数小孩都要在10岁后找到一份工作尽力养活自己,很少有人收养,除了小女孩。
当然,小女孩被收养的原因也很简单,却又无可奈何。
旁边,几只瑟瑟发抖、羽毛凌乱的波波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发出微弱的哀鸣。
一个领头模样的混混,正粗暴地从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的男孩怀里抢夺一个沾满泥水的破布钱袋。
男孩死死护着,脸上带着绝望的倔强。
这一幕,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穿了林真的记忆,瞬间与灰铁镇里那些麻木绝望的面孔重叠。
“住手。”林真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巷口瞬间一静。
那几个混混愕然回头,看到巷口阴影中站着的林真和阿健。
林真帽檐低垂,看不清面容,但那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让几个混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他妈谁啊?少管闲事!”领头的色厉内荏地吼道,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
“我们可认识火箭队的人,识相的滚远点!”
林真没有理会他的叫嚣,目光缓缓扫过那几个惊恐无助的孩子。
“把他们的钱,还有精灵,放下。
然后,滚。”
“操!找死!”领头被彻底激怒,感觉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猛地一挥手,“给我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阿柏蛇,毒针!”
一只紫黑色的阿柏蛇从他身后窜出,张口喷出一片闪烁着幽光的紫色毒针!
几乎在阿柏蛇行动的同一刹那!
“小甲。”
“比雕。”
林真甚至没有提高声调。
嗡——!
一道无形的守住光屏瞬间在小甲扇动的翅膀前展开,密集的毒针撞击在屏障上,发出“噗噗”的闷响,如同撞上钢铁墙壁,纷纷无力地坠落在地。
“比——”
比雕的身影骤然出现在狭窄的巷道上方,它没有使用任何攻击技能,仅仅是那进化后如同天空霸主的霸气。
几个混混如遭雷击,比雕那如同实质的压迫感混合着林真身上散发的冰冷杀意,如同无形的巨石狠狠砸在他们的心脏上!
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脸色惨白如纸,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领头的更是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泥水里,裤裆瞬间湿了一片,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滚,”林真重复了一遍,声音依旧不高,却如同死神的宣判。
“滚!我们滚!马上滚!”
几个混混如同听到了赦令,连滚爬爬,瘫软的阿柏蛇都顾不上收回,拖着吓傻的同伴,屁滚尿流地消失在雨幕深处,只留下一地狼藉和刺鼻的尿骚味。
巷子里瞬间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声和雨水落地的声音。
林真迈步走进巷子,泥水沾湿了他的裤脚,他毫不在意,捡起地上被丢下的精灵球,收回了阿伯蛇。
虽然只是一只入门级,但是蚊子肉再小也是肉,可以交给水野悠拿去卖掉,也有个两百币。
几只波波惊魂未定地扑棱着翅膀,跌跌撞撞地飞回小主人身边,发出劫后余生的哀鸣。
阿健跟在林真身后,看着首领那并不高大却仿佛能撑起这片阴暗天空的背影,看着那几个从绝望深渊中被拉回的孩子。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崇敬和誓死追随的狂热情绪在胸腔里燃烧!
这就是他们的首领!
不是为了私利,而是真正为了像他们这样被踩在泥泞里的人挺身而出的首领!岩泉队长说得对,跟着他,真的能看到光!
林真走到那个还死死攥着破钱袋、脸上带着泪痕和惊魂未定的倔强男孩面前。
男孩仰着头,雨水顺着他脏兮兮的脸颊滑落,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的仰望。
林真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男孩齐平。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落,砸在泥泞的地面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右手。
他的手并不宽厚,甚至因为长期的训练和战斗而显得骨节分明,指腹带着薄茧。
但在男孩眼中,这只手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温暖。
“给我。”
男孩犹豫了一下,将钱包给了林真。
林真握住了钱袋,也握住了男孩冰冷颤抖的小手。他另一只手轻轻拂去男孩脸上混合着泥水的泪痕。
“记住今天。”
林真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巷子里每一个孩子、以及身后阿健和岩泉的耳中,如同在阴雨中敲响的洪钟。
“记住是谁让你们在雨中哭泣,又是谁向你们伸出了手。”
他深邃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孩子惊恐又带着希望的眼睛。
“联盟的税压弯了你们父母的脊梁,黑暗的爪牙撕咬着你们最后一口面包。
这世界的光,从不曾真正照亮你们脚下的泥泞。”
他停顿了一下,握着男孩的手微微用力。
“但记住我。”林真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充满力量,如同在宣告一个誓言,带着一种近乎宗教仪式般的庄严。
“记住这张脸。”他微微抬起了帽檐,让昏沉的光勾勒出他年轻却坚毅的侧脸轮廓。
“当你们在黑暗中哭泣,当你们被强权踩在脚下,当你们觉得这世界冰冷刺骨、再无希望…”
他停顿,目光如同燃烧的寒冰,扫过每一个孩子的脸庞,最终落回眼前男孩的眼中。
“呼唤我的名字,我叫林真,我们叫“归途””
他缓缓地将被雨水打湿的右手背,递到了男孩颤抖的嘴唇前。
“以苦难为名,以反抗为誓,我会保护你们。”
男孩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他仿佛明白了这个动作的含义,用尽全身力气,挺直了瘦小的脊梁,低下头,将自己冰冷的嘴唇轻轻印在林真微凉的手背上。
触感冰凉而轻微。
阿健站在林真身后,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死死咬着牙,胸膛剧烈起伏,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和誓死相随的冲动在血脉中奔涌!
岩泉在耳机的另一端,沉默着,但粗重的呼吸声暴露了他同样激荡的内心。
林真收回手,站起身。
他没有再看那几个孩子,仿佛刚才那神圣的一刻从未发生,他弯腰从散落泥泞的报纸中,捡起一份被踩脏的报纸《联盟上调保护税款为再次防范火箭队组织肆虐》,随意地抖了抖雨水,递给那个男孩,同时给了他一个传呼机。
“拿好你们的钱,藏好你们的波波,活下去。”
说完,他转身,重新将帽檐拉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阿健,走了。”
“是!首领!”
革命的火种,往往在最深的黑暗里点燃。
而林真,正在成为那执火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