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几乎是爬回破旧齿轮酒馆那间属于他的小隔间的。
沉重的盾甲茧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整个世界唯一温暖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将盾甲茧放在那张用破木板和砖头垫起来的“床”上,用仅存的几件还算干净的破布仔细将它包裹好。
林真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喘息着,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但恐惧随即抓住了他。
进化了,然后呢?盾甲茧需要什么?他对此一无所知。
第二天,他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顶着乌青的眼圈找到了老疤。
后巷的阴影里,老疤正叼着半截烟卷,眯着眼看着林真怀里那沉重茧壳。
“盾甲茧?” 老疤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有一丝意料之中的了然。
“被逼到绝路才进化,命够硬。”他吐出一口浓烟,烟雾缭绕着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
“这东西,现在就是个铁疙瘩饭桶。”
林真心头一紧:“那它需要什么?”
“活着,就靠熬。”老疤用鞋尖踢了踢墙角一个沾着可疑污渍的塑料桶。
“虫系通用营养膏,最便宜的那种,灌进去就行。
鼹鼠那儿有,100币一桶,够这铁疙瘩撑个把周。”
100币,林真感觉嘴里一阵发苦。
这几乎是他和小甲拼死拼活完成好几个“灰板”任务的总和。
更别说他自己左手伤口的恶化,也需要最基本的消毒和缓解毒素的药物。
“它什么时候能破茧?” 林真声音干涩。
“看命。” 老疤的回答冷酷得像块铁。
“运气好,十天半月。
运气不好嘿,就当白养个石头。”
他浑浊的眼睛瞥过林真血肉模糊、微微肿胀发黑的左手。
“不想烂掉爪子,就买点烂泥草汁糊上,5个币就行。
别指望老子给你出药钱!”
生存的压力,从未如此具体而狰狞。
林真在灰铁镇污浊的空气里喘着气。
他需要钱,大量的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迫切。
几天后,当林真再次出现在后巷时,他背上多了一个用破帆布和粗麻绳勉强捆扎成的简陋背篓。
盾甲茧被小心地安置在背篓最底部,用破布垫着,这几天的时间除了酒吧打杂,他都在想办法做些简单的活儿来挣钱。
老疤看着林真背着巨茧笨拙训练的身影,脸上那道疤似乎都柔和了一丝。
当林真又一次被他的假动作狠狠绊倒,狼狈地护住背后的背篓时,老疤吐掉烟蒂。
“行了,拖着个铁棺材,练到死也就这样。” 他声音沙哑,“晚上跟我走一趟,去开开眼,顺便干点‘轻快’活儿。”
“去哪儿?” 林真喘着粗气,警惕地问。
“锈水巷。” 老疤吐出三个字,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灰铁镇的夜,是另一种形态的怪物。
当老疤带着背着沉重背篓的林真,七拐八绕地钻进一条弥漫着浓烈铁锈和劣质化学溶剂气味的狭窄巷子时。
林真感觉自己踏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
这里就是锈水巷。
没有招牌,没有路灯,只有两侧高耸、布满锈蚀管道和冷凝水的墙壁上,零星挂着几盏散发着惨绿或暗红光芒的防爆灯。
人影在昏昧的光线下晃动,刻意压低的交谈声、讨价还价声、金属物件碰撞的脆响混杂在一起。
林真下意识地护紧了背后的背篓,盾甲茧沉稳的心跳隔着布料传来。
老疤显然对这里熟门熟路。
他带着林真在一个个摊位前短暂停留。
这里的“商品”让林真头皮发麻。
型号不明的零件,锈迹斑斑但显然被改造过的武器,装在脏兮兮试管里颜色诡异的液体,甚至还有成排的精灵球,明显是非法改造品。
“新到的‘鬼火’燃料,瓦斯弹核心萃取,劲大耐烧,80币一罐。”
“强力麻痹粉,超音蝠声囊干燥特制,无声放倒,给钱就卖。”
“极品速度强化剂,独家配方,保证让你的小拉达快过烈雀,200币,谢绝还价。”
林真看得心惊肉跳,图鉴上那些关于非法药剂导致宝可梦狂暴、衰竭甚至死亡的警告在脑中嗡嗡作响。
突然,一阵带着痛苦和恐惧的呜咽声穿透了嘈杂。
林真循声望去,瞬间感觉血液都凝固了
在巷子更深,光线更暗的一个角落,摆着几排锈迹斑斑的铁笼,笼子里,挤满了宝可梦。
几只毛色黯淡眼神惊恐的喵喵蜷缩在角落,两只小拳石身上的岩石都布满了裂纹,无精打采地趴着。
最刺眼的是一个稍大的笼子里,一只腕力被粗大的铁链锁着脖子和手腕。
它疯狂地用身体撞击着笼条,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的巨响,粗壮的胳膊上满是青紫和磨破的血痕,眼神里是绝望的疯狂。
旁边一个小笼子里,几只走路草叶片枯黄,瑟瑟发抖。
一个穿着油腻皮围裙满脸横肉的男人,正粗暴地抓着一只瓦斯弹,掰开它嘴吧,对着一个潜在买家唾沫横飞。
“看看这品相,看看这纯度刚抓的野性十足,还是正儿八经的中级精灵,好好调理一下,绝对是挖矿的好手,还能学会大自爆呢,快来看看
当然,他所没说的是大自爆至少要瓦斯弹进化到双蛋瓦斯才能学会,或者用技能光盘
那是很划不来的。
一口价,800币!”
瓦斯弹在他手里徒劳地挣扎着,发出沉闷痛苦的嘶嘶声。
浑浊的瓦斯气体不受控制地从准备边缘溢出。
林真感到一股强烈的酸腐味,努力忍住不呕吐。
背篓里盾甲茧的心跳声变得沉重。
宝可梦在黑市被当作货物展示、估价,失去自由和尊严,小甲保护他的身影和那枚茧的记忆,让他对伙伴的认知受到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