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策特地驱马向前,缓缓靠到路边,公然接近顾盼子。
他身后的几位将军不知何意,只得莫名其妙的紧随。
秦策在拦路的侍卫人墙前驻马,他的寒冰之眸低垂,越过顾盼子,深邃的凝视着小狸猫。
战马上的男人,铁甲耀眼,高大如山,朱红的斗篷随风曳动,极具神采。
他面无表情,保持着缄默,那微皱的眉宇,与倾泻的神光,充分的透出凌厉的锋芒,他由爱生恨的漠然与藐视,沉重的压迫着这两位幸福的姑娘。
随后,秦策的目光轻轻的落在顾盼子身上,马下的她,仙衣飘飘,朱颜未改,美目顾盼,依旧是初见时的少女模样。
但如今她的眼中再无青涩,更无见他时的惊喜和甜美的笑容。
她憎恶的与他对视,似乎眼神也能将人驱离。
秦策神情复杂,深望着昔日的恋人,说不上的一种疏离感,默然许久,他拨转马头,重新回到正路上,带领队伍出城而去。
小狸猫凑到顾盼子耳边悄声问:“皇上怎的突然看着我们?而刚刚咱俩都忘了行礼。”
“哦,无妨。”顾盼子收回眼神:“许是我扮女人,他有些意外吧。”
出城的队伍浩浩荡荡,似乎没有尾巴,走完一拨又来一拨,一辆辆马车经过,车上摆满木箱,应是生活备品。
中间乃是一座巨大的銮驾,看来是一旦途中骑马疲累,皇帝还可改乘车驾。
后面紧随着一辆华贵的马车,朱红的围帐,马车后面跟着宫女、太监、内侍官们的队伍,以及他们的生活用品。
如此架势,哪像打仗,分明是举家搬迁。
顾盼子虽不知秦策要求静妃金莫莱伴驾的用意,但她清楚的知道,这无辜的女人,不仅随着他去了,还会在返程的途中暴毙。
而她死亡的原因后世成谜,甚至因她引来宫廷的一桩血案。
顾盼子目送着金莫莱的车驾远去,不免为她可悲可叹的人生惋惜。
“一路走好!”
顾盼子提前为金莫莱致哀。
皇帝御驾亲征,太子秦与子光荣的坐上父皇的金交椅,正式开始监国。
前殿政务由太子操持,后宫由太子妃统管,秦策一走,这座紫禁城几乎全权托付给太子一家。
若无青幽卫防备,若无帝王的精明,举凡太子勾结皇帝近侍,秦策御驾亲征都难保不会死在外面。
这个顶着天下压力的男人,看似家业兴旺,皇室美满,实则举目无亲,孤寡孤独,即便是亲生骨肉,亦是他不得不防的敌人。
顾盼子和小狸猫离开主街,登上马车,绕路赶去仁德观。
平日善男信女摩肩擦踵的仁德观,今日却门庭冷清,不见穿梭的人群,反而有一排排的马车停候在门前。
其中一辆,比一般的车驾要大一圈,别的车一匹马拉着,此车需要四匹。
而且车盖造型别致,帷幔皆是上好的绸缎,更别说车体的木料,一眼便知,车主人身份不凡。
顾盼子的车夫将马车在空隙处停好,车上二人搭着手下马车。
结果刚跳下来,便有护卫走过来吆五喝六:“这不让停车,赶快走。”
顾盼子左右瞧了瞧,到处皆是马车,怎么她们的马车不能停?
于是她诧异的问:“为何不能停,这哪里写着不能停?”
“说不让停,就是不让停,赶紧滚蛋。”
护卫趾高气扬的态度,实在令顾盼子无法忍受,她掐着腰质问:“你是谁啊?在我面前乱叫,我去仁德观烧香,每回马车都停这儿,今日怎么就不能停了?”
“今日我们大人带着家眷过来烧香,闲杂人等一个都不让进,这些马车皆是我们家的,我们的地盘,不让外人停靠,赶快走吧。”
“呦呵?谁这么大排场?他来烧香,整个道观都不让外人进?听说过包场看戏的,没听过包场烧香的。”
“那你管不着,让你走就痛快点,少在这里废话。”
那护卫五官扭曲,蛮横无理。
顾盼子气不过,挺起胸膛叫嚣:“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跟我这么说话?真是岂有此理。”
“你谁啊?”
“钦天监监副!”
“钦天监?”
护卫歪着嘴打量顾盼子,这小姑娘家家的,说自己是朝廷里的官?
护卫嘲笑道:“先不说你一个姑娘怎么在钦天监当差,只说这钦天监最大的官才五六品,就算一品大员站在这儿,也得给我们大人让路。”
顾盼子一时忘了自己的这身女装,不过她并不在意,她苦思冥想,这道观内烧香之人,甚至连一品大员都不怕?
她狐疑中夹带着不爽:“他到底是谁啊?这么牛?”
“督察院左佥都御史,肖泽南!”
护卫的声音铿锵有力,明明不算大声,却震的顾盼子心胆皆颤。
“抱歉打扰。”
只一听这名字,顾盼子左手捞过小狸猫,右手推着车夫,急步登上马车。
“咱们打道回府,改日再来烧香。”
马蹄“哒哒哒”匀速前进,车厢内,顾盼子面无表情,在座位上有节奏的摇晃。
小狸猫憋了一路,十分不解,为何听到肖泽南的名字,顾盼子前后态度变化之大,属实耐人寻味。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盼子姐姐,肖泽南是谁?督察院左佥都御史又是几品官啊?”
“正四品!”
小狸猫不明白:“正四品怎么连一品大员都不怕?”
顾盼子平声静气的说:“且不说督察院的衙门特殊,那是纠劾百官,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说白了,即是监察文武百官,若有不法,督察院有权向皇上检举,且一告一个准。”
小狸猫似懂非懂的点头。
顾盼子再次补充说:“而且,这个肖泽南大有来头,那是当今皇上的亲外甥,长公主的大儿子,兴盛王的表兄,太子见了都得喊一声大哥。”
“皇亲国戚?”小狸猫恍然大悟。
顾盼子却说:“不单单是皇亲国戚就能如此傲气,肖泽南的祖父,即是督察院的老官,肖家地位已不言而喻。
况且皇上三年征战,夺得帝位,长公主一家受他牵连,流放彩南,皇上心中有愧,更要优待肖家。
肖泽南从小养尊处优,天不怕地不怕,他小的时候,提着一把木剑打他舅舅,我们的皇上都要笑着哄他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