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策耐着性子,默默的等待,直到看到都察院的御史从宫外归来。
秦策保持着笔挺的腰身,端肃的气场,向殿外招了招手。
都察院御史经太监传报入殿,快步上前,跪在了顾盼子身旁。
他将一只木盒双手奉上,禀报说:“禀皇上,臣奉旨查抄顾宅,清点顾宅往来账目,除部分银子与账面不符,另有一盒金饼,重达五十两,管家说不清来源。”
秦策微一挥手,示意御史将金盒递给顾盼子确认。
顾盼子跪在地上已然半死不活,再看到御史放在她面前的木盒,那夜张坚和徐亥贿赂她的那盒金饼,竟然离奇的出现在她家里,恰好又被都察院搜出来了。
御史比了比手,对顾盼子说:“顾大人,这盒子你认识吗?”
顾盼子大脑“嗡”的一声,瞬间空白,她的精神已接近发疯的边缘。
清疏的羽玉之眉凝结,笋白的指尖狐疑的摸向木盒。
顾盼子轻轻的掀开盒盖,里面确确凿凿,甚至可以说原封不动的几块金饼,与前夜酒席上,张坚和徐亥端给她看的一模一样。
顾盼子惊诧的盖上盒盖,鹿眸流转,头脑顿起风暴。
她瞬间恍然,有人诚心要陷害她,并制造这样一个局,偏偏她跳了,无论她如何自证清白,只要她跳了,便洗不清了。
可背后主使是谁?难道张坚和徐亥也是一环,既然是同谋,张坚和徐亥搅在其中,又如何脱身呢?
御史见顾盼子摸着盒子发呆,再次问道:“顾大人,这盒子,你到底认不认识?”
顾盼子面无血色,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缓缓直起脊背,转头看向张坚和徐亥,她疑惑的反问:“我倒想先问问张大人和徐大人,这东西你们认识吗?”
张坚和徐亥四只眼睛同时瞪起来,一致的挥手:“这我们怎么认识?顾大人,这是在你家搜出来的,跟我们有何关系?”
二人极力的为自己撇清关系。
顾盼子失望的转回来,反问御史:“敢问御史大人,这东西说是在我家搜出来的,您是在哪搜出来的?”
“顾宅库房。”
御史回答的很干脆。
顾盼子再次陷入沉思,东西悄无声息的进了家门,除了自己人做手脚,就是熟悉家宅环境的人,偷偷溜进来放木盒栽赃。
御史单膝跪地,侧身问顾盼子:“顾大人,你还有何问题吗?”
“我没有问题了。”
顾盼子落寞的低下头,眼睛仍是看着那只装有五十两黄金的木盒子。
秦策双手负后,高大的身姿威严的立在御台上,肃声责问:“顾盼子,你说得清吗?”
顾盼子浓睫低垂,碧波之眸闪烁,双膝虽跪在地上,但脊背笔直:“皇上,这盒东西我并不认识,它为何出现在我家里,我亦说不清楚。”
御史接话道:“按律法,贪得白银过六十两,已是斩首之罪,何况是黄金五十两,那是罪上加罪。”
顾盼子指着金盒,看向御史,坚持道:“可这不是我的东西,怎可草草断案?”
“在你家搜到,即是你的东西,你若不承认,必须拿出不属于你的证据,这五十两黄金不是你的,那他是谁的呢?”
御史的眼神异常犀利,穿过顾盼子,又望向顾盼子身旁的张坚和徐亥。
他的意思很明白,既说不是自己的,便大胆的指出物品的主人。
顾盼子犹豫着转身,如若她不说,这金黄的屎盆子便扣在她头上了,那是杀头的死罪。
难道经不起威逼,立马便将张坚和徐亥吐出来吗?为了明哲保身,将别人拉下水,这么做道德吗?
顾盼子再次看向张坚和徐亥,两人立马慌了,纷纷激动的说:“你看我们做什么,御史大人在问你呢。”
二人这种把顾盼子扔在火海中,自己逃得八丈远的表现,令顾盼子瞬间抛开一切私心杂念,她冷嘲热讽:“张大人,这东西不会是你的吧?”
张坚双肩一震,厉声反驳:“顾大人怎么能乱说话,说是我的,证据在哪,这盒子上有我名字吗?你不能胡乱推脱啊。”
徐亥及时附和:“顾大人,皇上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如此阳奉阴违之事,人心不足蛇吞象,到底要贪多少才能满足?这么多黄金,我们苦干一辈子都挣不来啊。”
前日的觥筹交错,畅谈未来,亲如兄弟,转眼间,你死我活,落井下石,为了撇清关系,这二人不仅要将顾盼子踹进悬崖,顺带还要向她的背影吐尽口水。
顾盼子难以置信的追问:“你们最清楚我多么冤枉,就诚心背叛我吗?”
“谈何背叛顾大人?我们只是坐在一起喝了顿酒。”
徐亥也说:“早知你是这样的人,我们怎么能和你同流合污。我们都是读书人,满脑子都是如何侍奉君主,安顿百姓,哪有顾大人这些花花心眼。”
顾盼子惊叹于二人的口才,她终于气急败坏:“这明明就是你们的东西,你们拿它收买我,我压根没要。”
张坚据理力争:“你没要,东西怎么在你家里?”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就是你们故意害我,想办法偷偷送进去的?”
“顾大人好思维啊,我们送你东西,你不要,我们还要费尽心思偷着给,哪有这种美事啊?”
秦策气定神闲,睹视着他们之间的争吵,随后缓缓步下御台,打断了三人的对话。
“顾盼子,你说他们收买你,他们用什么事收买你?”
“他们······”
顾盼子本想将酒桌上的话一吐为快,可联想到此事涉及到太子,如若说出事实,只会越说越乱,将事情闹大更不好收场。
顾盼子不敢说,只好含糊的回答:“我真的忘了他们说了什么,总之他们前晚用这一盒金子收买我,我确确实实拒绝了他们。”
“既然拒绝了贿赂,金子为何会在你的家里被搜出来?”
秦策仿似巍峨的高山,立在顾盼子面前,虽是这样平淡的语气,亦极富压迫。
顾盼子手心冒汗,捏皱了衣角,她惆怅的仰起头,可怜兮兮的望着秦策。
“皇上,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长睫下的眸色,波光涌动,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了。
秦策漠然的俯视着顾盼子,霸气的神色中仿佛夹带着戏谑:“你的冤枉谁能相信?”
顾盼子感觉自己听到了心脏碎裂的声音,并无剧痛,却隐隐的渗透四肢百骸,那是从头到脚的一种折磨。
她绝望的低下头,只要皇帝不信,谁信都没用,可顾盼子确实已经百口莫辩,解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