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三人于后宫交泰殿聊了半日,秦策便到前殿去接见两家的男家属。
男人不入后宫,尽皆穿着官袍带着孩子,恭恭敬敬的守在三大殿中央的华盖殿。
秦与子代表父亲,在弟弟秦永固的陪同下,于殿内招待着亲戚们。
这位愈发肥胖的青年十分老成,言谈举止尽显大家风范,他谦逊有礼,出口成章。
反观弟弟秦永固,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叉着双腿,架着膀子,在姑父和兄长面前,夸夸其谈为官的本分,为商的忠义,俨然是一个看透世事的老师傅。
大姑父揶揄的笑,小姑父宠溺的笑,这些表兄弟们皆偷偷的笑。
这样的尴尬场面,终于被秦策的到来所拯救。
众人起身行礼,叩拜皇帝。
秦策见到几位外甥,更是喜不自胜。
尤其南儿,他几乎看着长大,如今亦是一表人才,堂堂正正。
华盖殿是男人们的聚会,后宫中,照顾女眷的任务便交给了铁应柔。
席前,秦玉和秦可皆对铁应柔赞不绝口:“我弟弟娶了一位贤妻,守家待业,主持后方,巾帼不让须眉。你又培养的老大和永安,知书达理。
再看永固那小子,被他爹带上战场,如今嚣张跋扈,成什么样子,如若他也能留在家,有你监管着读书,永固必定文韬武略,是个才貌双全的人物。”
铁应柔谦虚的摆手,唯有她最知,不被爱之人,即便付出多少努力都徒劳无功。
反而受尽偏爱者,即便不守规矩,处处僭越,亦可有恃无恐。
一旁的秦可婚后虽褪去少女稚嫩,但容颜未改,她秀面泛着珍珠一般的光泽,黑眸晶亮,即便为人母,亦保留着天然的纯真。
一眼便知,她婚姻顺遂,夫妻恩爱,不仅夫家的富贵养人,更有丈夫的蜜罐陶冶。
她满眼喜爱的望着秦永安那清白的小脸,酷似少时的她。
“从前总是听说永安像我,果真越大越像,虽然小姑没有生女儿的命,但有了你,便满足了这份愿望。”
秦可拉着秦永安的手,招呼随行的丫鬟。
倏忽间,丫鬟手里端过两只锦盒,秦可逐一打开盒盖。
头一盒里面放着一只高透无棉白水晶手镯,另一盒乃是一只高冰飘花翡翠手镯。
秦可将水晶手镯和翡翠手镯,分别交给秦永安和张若兰。
二位少女不知所措的看向母亲铁应柔。
铁应柔客气推辞:“小妹,这礼物太过贵重,别给她们了,娇惯的她们不像话。”
“拿着吧,新年啦,这是小姑的压岁钱,以后我会时常进宫来看你们,不收小姑的礼物,以后小姑可不来了。”
秦永安这才高兴的施礼:“永安多谢小姑的新年礼,我母亲说进宫以后,除非我出嫁,否则永远不能再踏出宫门半步,若有小姑时常进宫,永安最开心了。”
秦可秀眉一轩,立现不悦,她拍着秦永安的小手说:“谁立的破规矩,小姑便深受其害,当年小姑整日被你祖父祖母圈在家中,难得见到外面的太阳,以后小姑便为你主持公道,小姑带你出去游玩,我看谁敢拦着,你父皇若是敢说一个不字,小姑替你收拾他。”
“真的?”
秦永安甩掉温文尔雅的外衣,雀跃的跳起来。
转眼看到母亲铁应柔警示的眼神,她又立马收敛。
然后端庄的立在秦可面前,本分的施礼:“永安再次感谢小姑。”
大姐秦玉一并将送给孩子们的新年礼派发下去,然后正式问起铁应柔。
“眼见着正月初十便是登基大典了,我们怎么仍未接到圣旨,立你为皇后呢?”
提起这件事,铁应柔脸色黯淡,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如实说。
“不瞒大姐,皇上根本不想立我为皇后,甚至更未确定太子的身份,他有他的想法和顾虑。”
“不立你为后,难道他的后宫还有别人吗?”
秦玉万分不解:“他一不纳妾,二不选妃,难道他想一个人去登基吗?”
铁应柔隐晦难言。
秦玉早早出嫁,并不了解弟弟的感情,而秦可却对他大哥的秘密事,尚算知晓八分。
回想当初,大哥婚前拥有一段惊天动地的缠绵情事。
他的大哥为了施灵羽姑娘,对抗父母,与朝堂斗争,险些把将军府陷进局中。
二人差点就成亲了,结果皇帝赐婚,大哥不得不放弃迎娶施灵羽的念头。
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哥仍放不下心里的这个结?
这段包办婚姻,终究不敌心中的那道白月光?
秦可知道,施灵羽一直都在,她一直以另一种身份陪同在大哥身侧。
若大哥真为了施灵羽而拒不立后,可见大哥的钟情不改,痴心不变。
他的专情超乎了秦可对这位兄长的认知。
一段旷世奇恋,在秦可的脑海中编织成粉红色的文字,落在了浪漫的纸页,她不禁巧笑嫣然,眼泛桃花。
秦可不合时宜的笑容,引来了大姐秦玉的侧目,她先扫量铁应柔的脸色,再以责备的眼神瞪着秦可。
秦可方收起笑脸,直爽的说:“我皇兄如何想法,我们问他本人自然知晓,何必我们私底下胡猜。”
宴席结束,天色已经向晚,两姐妹亦要各回各家。
临别前,秦玉将醉醺醺的秦策拉到一边,责问秦策。
“虽然你当了皇帝,我终究是你姐,父母不在,长姐如母,我尚能管一管你。我问你,为何不立铁应柔为后?连太子人选亦犹豫不决,老大是嫡长子,为人忠厚老实,才学出众,你还有何顾虑?”
秦策醉意阑珊,仍能保持身姿挺立,他克制醉意,神情肃正,奉劝大姐。
“大姐,此事你不必再管,太子一事,关乎国事兴衰,不能草率。”
秦玉秀眉微皱,明显有了愠气,追问道:“那不立后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还打算选妃,立别人为后不成?”
秦策冷面刚正,神色中略显不耐烦。
“我不立后,是因为她是铁家后人,她是文顺帝的女儿,因党争问题,我不能立她为后,也永远不会立她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