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秦策的新军令下达,士兵营房中的游戏,便只能悄悄的进行。
曾如意带着顾盼子以查房的名义,来到了组内士兵营房。
怎说新军令没有成效,整个营房区,安静的如同乱葬岗。
不过,夹道上有人探头探脑,只要见到一位穿官袍的,立马鼠窜般跑开,接着,整个营房区,静谧 ,祥和,井然有序。
原来,这便是领导视角吗?大家的小动作痕迹颇重,怪不得秦策脾气不好,顾盼子如今方能体会,当初自己在他面前,谎言和欲盖弥彰的动作,该是多么可笑。
曾如意推开一间房门,屋内所有人的动作立时僵住,然后纷纷投来错愕的眼神,即是那种明知道,却要佯装不知道,明明心虚,又佯装坦然,既漫不经心,又演技拙劣。
他们放下手中的活,集体抱拳:“拜见顾总旗,拜见曾总旗。”
曾如意宛如回到自己家一般,大步迈进去,随性的说:“不用紧张,平日我陪你们玩,今日带顾总旗一起,我们是来玩的,不是来查你们的。”
霎时,众人笑脸齐扬,从被子下,柜格中,甚至脸盆里,将赌具逐一摆上桌。
“曾总旗,今日咱们玩什么?”
烛火摇曳中,屋内洁净,被褥工整,并无混乱的臭气,这大概是统领吴比严苛带兵的功劳。
十个人或站或坐,围在地中央的方桌旁,期待的望向顾盼子二人。
曾如意抓起几粒骰子,按住空碗,半笑道:“旁的都不要,越简单越有趣,咱们就赌骰子。”
“赌多大的?”
曾如意道:“随意,多押多得!”
“好,二位大人先押。”
众人异口同声。
先时,顾盼子的表现尚有些拘谨,赢了两局之后,开始激情澎湃,她撸胳膊挽袖子,全然不顾及形象,与男人们据理力争,吵吵嚷嚷。
屋中的热闹吸引来隔壁屋的士兵,大家欢乐的聚在一处看热闹。
直至后半夜,待曾如意带着顾盼子返回时,荷包圆鼓鼓,已经装满了铜钱。
顾盼子恍然回神:“对了,你不是说叫我输吗?怎么反倒赢空了他们的钱袋?”
午夜的星光灿烂,月色明亮,夜风吹过来,带来沁脾的凉意。
曾如意得意的笑:“这你就不懂了,与他们玩,若全程都输,他们便不把你当盘菜了,摆明了是来给他们送银子的。如此赢了他们,准保他们睡不好觉,明天追着你,要你陪他们玩,死活要把你口袋里的铜钱再赢回去,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才能造就赌徒。”
顾盼子听罢,不由得为曾如意竖起大拇指。
曾如意双眉齐扬,连同左颊上的长疤都跟着自豪:“年轻人,学着去吧。”
每日训练方案,武器管理报告,人员出席情况,告假申请,通过不同人的手,最后都会送到秦策的手里,堆在秦策公事房里的每一张桌子上。
秦策翻看着浩如烟海的公文纸,大部分都是互相抄袭之后,按照自己组内的情形,略加修改的成果,然后在数不胜数的告假申请里,挑几个理由通顺的批假。
秦策翻到了顾盼子的几张公文,字体难看,错别字成堆,仅一张告假申请,便密密麻麻的写了满篇,理由亦是五花八门。
秦策将申请单拍在桌子上,吼声道:“来人。”
门口守卫的卒吏推门进屋,抱拳一拜。
秦策抓起顾盼子手书的公文纸,怒声命令:“通告吴统领,以后此类书写不规整的文书,统统拿回去重写。还有,满营每日告假申请都不足十人,她一个人便写了二十几个,做事不过脑子吗?”
卒吏虽不明所以,但上官的怒意可是清晰的感受到了,他上前接过秦策手中的公文纸,快步送到了统领吴比的公事房。
操练场上,监督着训练的顾盼子,接到了卒吏的通报,便丢下队伍,赶到了吴比的桌前。
吴比拿出皱巴巴的几张公文纸,一脸无奈,沉声问道:“顾盼子,你不识字吗?”
顾盼子立在地中央,疑惑不解:“回统领,属下会写字啊!”
吴比将那叠纸递向顾盼子,喟叹道:“你自己看看吧,指挥使不高兴,命你重新写,字迹要工整,不会的字不要乱写,或用其他字代替,先问问其他人如何写。”
顾盼子莫名的接过公文纸翻看,这可是她挑灯夜战,熬黑了眼圈的杰作,哪里写得不好?
而且他们所谓的错别字,不过是简体字,哪是我用别字代替,他们根本就是不懂乱说。
顾盼子当下没有辩驳,对吴比禀说:“以后属下会叫其他人校对一遍,然后再递交上去。”
吴比点点头:“另外,你的告假申请,密密麻麻写了这么多人,恨不得把你组里的人都放出去吗?按照军令,满营每日最多批多少假?”
顾盼子回答:“十人。”
“那你为何写这么多?”
“小旗官报给我,我便如实写上去,给不给批是您的事。”
吴比脸色铁青,将拳头握紧,克制着怒意,告诫道:“作为总旗官,你要有自我分辨,不可为上官制造麻烦,以后人数缩减到一人,若无特别重要的事情,你应当直接驳回,而不是送到我这,让我来作选择。”
“好的,属下明白了。”
吴比垂着一张脸,命令道:“回去把你的东西重新写一遍,交到我这来。”
“是!”
顾盼子恭敬的退出院子,回到了操练场,直到训练结束,她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公事房。
这次她特意叫来了吉祥,将自己写错的字揪了出来,然后研墨提笔,重新誊抄。
最后,她干脆将告假申请团成一团,扔到了一边,咬牙切齿的说:“以后,谁都休想从我这请到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