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轻快地行驶在返回野猪村的土路上,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和午后阳光的味道。李晚靠在沈安和身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田野,心中盘算着未来的蓝图。
“安和,”她轻声开口,打破了车厢内的宁静,“如今咱们家洼地的产出渐渐稳定,虽不算暴利,但也是一项长久的进项。县城的铺子有娟儿他们看着,柳芽也慢慢能独当一面,日后收益应当也不错。我在想……咱们是不是该置办些田产了?”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道:“沈家除了那三十亩没人要的洼地,再没有一分田地。之前爹和你是靠打猎为生,但那终究不是长久安稳之计。有了自己的田地,心里才真正踏实,无论年景如何,总有一份根基在。”
沈安和专注地驾着车,听完李晚的话,沉默了片刻。夜色渐渐笼罩四野,只有马蹄声和车轮声清晰可闻。
“你的想法很好。”他缓缓开口,声音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沉稳,“以往我们只想着隐姓埋名,平安度日便好,不愿在村中购置田产,太过惹人注目。野猪村田地本就不多,且当时我们是逃荒的身份,若突然置产,难免引人探究。”
他话锋一转,带上了一丝凝重:“但如今看来,自你嫁妆一事起,我们家便已成了村中焦点,再想低调恐是难了。我那身份……暴露或许只是迟早的问题。若将来真要与那毒妇抗衡,财力、人力,缺一不可。田产确实是积累财力、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对上李晚在昏暗光线下依然亮晶晶的眼睛,语气转为温和却又带着一丝无奈:“只是……晚儿,我对田地买卖、耕种稼穑之事,实在不甚熟悉。此事,还需回去仔细问过爹爹的意思。他老人家经验丰富,思虑也周全。届时,恐怕还得请岳父和二叔帮忙参详掌眼,看看附近村落是否有合适的良田出售。”
李晚点点头,明白沈安和的顾虑和周全:“嗯,是该这样。多听听长辈的意见总不会错。”
夫妻俩就着夜色,细细商讨着未来的种种可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携手共进的温馨与坚定。
然而,就在马车行至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僻路段时,沈安和猛地勒紧了缰绳,车速骤然减缓。他挺拔的背影瞬间紧绷起来,如同嗅到危险的猎豹。
“晚儿,”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警惕,“进车厢里去,躲好!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李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没有多问,立刻依言缩回车厢最里面,紧紧抓住车壁。她听到沈安和又极快地补充了一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若真有万一……别怕暴露,保命要紧!”他指的是她的空间。
李晚刚刚藏好,就听到前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喘息声,夹杂着金属破风的锐响!
她透过车厢帘子的缝隙,惊恐地看到月光下,一个身形高大、却浑身浴血的男人正踉跄着朝马车方向奔来,手中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而他身后,两个黑衣蒙面人正如同鬼魅般紧追不舍,手中利刃直取那男子后心!
沈安和眉头紧锁,本能地就想将马车赶到路边,避开这场突如其来的厮杀。他们自身秘密重重,最忌惮的就是卷入这种不明不白的江湖恩怨。
可是,就在那浴血男子艰难地回头瞥了一眼,月光照亮他侧脸的那一刹那——沈安和的心猛地一悸!一种难以言喻的的熟悉感和强烈的冲动,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理智!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疯狂叫嚣:救他!必须救他!
电光火石之间,理智的堤坝被这种诡异而强大的本能彻底冲垮。
就在一名黑衣人的刀锋即将触及那男子背心之时,沈安和动了!
他身影如电,悄无声息地从车辕上掠下,体内《九转混元劲》的内力瞬间奔涌,双掌拍出,带着一股浑厚却又凌厉无匹的劲力,后发先至,精准地格开了那致命的一击!
“什么人?!少管闲事!”黑衣人又惊又怒,厉声喝道。
沈安和一言不发,眼神冷冽如冰。他既已出手,便再无保留。功法运转间,招式看似朴实无华,却蕴含着惊人的力量和巧劲,或拍或拿,或震或点,每一击都直指对方要害。那两个黑衣人武功本就不弱,但在沈安和这诡异莫测、力道千钧的攻势下,竟显得束手束脚,不过十来个回合,便被沈安和以重手法震碎心脉,倒地毙命。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沈安和看着地上两具尸体,眉头紧锁,该如何处理这烫手山芋,才不会留下痕迹引来无穷后患。
就在这时,那个浑身是血、靠在一棵树干上喘息的男子,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他咬开瓶塞,将里面无色无味的液体小心翼翼地倾洒在那两具尸体上。
只听一阵极其轻微的“嗤嗤”声响起,伴随着一股白烟升起,那两具尸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化开,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只剩下两滩深色的血水和两柄孤零零的利剑,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沈安和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瞳孔骤缩,死死地盯着那两滩血水!这是何等可怕的化尸毒药?!
那男子强撑着处理完尸体,身体已是摇摇欲坠。他转向沈安和,抱拳想要道谢,嘴唇翕动,却只发出微弱的气音:“多……谢……恩公……”话音未落,他身子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重重地倒在地上。
此时,李晚才敢从车厢里探出头来,脸色苍白,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安和……这……现在怎么办?”眼前这诡异骇人的一幕远超她的认知。
沈安和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神秘男子,又看看那两滩血水,心中警铃大作。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离开,绝不能沾惹这来历不明、仇家手段还如此狠辣的人物。
可是,那句到了嘴边的“不管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心底那股莫名的、救下此人的强烈意愿再次涌现,甚至比刚才更加清晰。
他咬了咬牙,最终沉声道:“把他抬上车!现在这荒郊野外,丢下他不管,必死无疑。若是死了,官府查起来,我们更说不清,麻烦更大!”
他迅速做出决断,上前检查了一下那男子的伤势,发现他虽失血过多,但还有气息。沈安和费力地将这沉重的男子扛起,塞进了马车车厢里。
“晚儿,你坐外面来。”沈安和将李晚扶到车辕上,自己则钻进车厢,简单粗暴地撕下那男子身上的黑衣,粗略地替他包扎了一下仍在渗血的伤口,又用一件旧衣裳将他盖住,尽量掩盖血腥味。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坐回车辕,猛地一抖缰绳。
“驾!”
马车再次启动,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朝着野猪村疾驰而去,仿佛要尽快逃离这片弥漫着血腥与诡异气息的是非之地。车厢里,多了一个生死未卜、来历成谜的陌生人,也仿佛载回了一个巨大的、未知的麻烦,或者……契机?夜色浓重,前路仿佛变得更加莫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