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破败的山神庙终于褪去了夜间的阴森恐怖。李晚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着两个弟弟还依偎在自己怀里熟睡,小脸上泪痕未干,却总算有了些血色。她轻轻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袖中的匕首和腰间皮囊里的防狼喷雾早已收回空间,只余下掌心几道深深的指甲印,无声的诉说着昨夜的惊魂。
“醒了?”李宁的声音从庙门口传来,他正蹲在那辆伤痕累累的马车旁,手指轻轻敲击着那根勉强支撑的断梁,眉头拧成了疙瘩,“这木头支撑不了多久了,得尽快到前面找木匠修理。”
李福从庙外大步走来,手里提着两张刚剥下来的狼皮,暗红的血迹还未干透,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亮色。“这两张皮子硝好了能值些银子,”目光扫过醒来的李杰和李旺,“等到了府城,给他们添置些新笔墨。”
李晚看着堂哥大手上那两张狰狞的狼皮,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昨夜那几双幽绿的眼睛和扑来的腥风仿佛又浮现在眼前。她连忙起身,帮着收拾散落的行李,又取出干粮分给众人。两个小家伙醒来后明显蔫蔫的,直到李宁许诺给他们买麦芽糖,才稍稍打起精神。
马车再次上路时,日头已经升高。那根断梁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狰狞,朽烂的木芯暴露无遗,全靠皮绳和铁箍死死捆着。李宁驾车时格外小心,尽量避开每一个可能造成颠簸的坑洼。李福坐在车辕另一侧,猎叉横放膝上,目光警觉地扫视着道路两侧的灌木丛。李晚则坐在车厢最外侧,将两个弟弟护在身后,右手始终不着痕迹地搭在腰间——那里藏着沈安和送她的匕首。
官道渐渐变得宽阔,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挑担的货郎、骑驴的乡绅、推着独轮车的农夫,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远处,一片灰蒙蒙的轮廓渐渐在地平线上显现—七八家客栈参差林立,檐角的酒旗在风中猎猎翻飞
“先找家客栈住下再说。” 李宁的声音将李晚的思绪拉回。
马车缓慢前行。终于,在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他们看到了“悦来客栈”的招牌——一座二层小楼,门前挂着红灯笼,看起来干净整洁。
客栈伙计热情地迎上来:“几位是住店吗?可有预定?”
“没有预定。”李宁跳下车,“要两间干净的上房,住一晚。”
“好嘞!”伙计打量着他们的马车,目光在那根断梁上停留了一瞬,“客官这车......需要小的帮忙找木匠吗?”
李宁和李福交换了一个眼神:“正有此意。麻烦小哥推荐个手艺好的木匠。”
“包在我身上!”伙计拍着胸脯保证,“咱们客栈后头就有个院子,专门停车的。木匠老王就住在隔壁,手艺没得说!”
办理入住时,李晚注意到柜台后的账房先生一直在暗中打量他们,尤其是当李宁掏出钱袋付定金时,那人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她不动声色地往两个弟弟身边靠了靠,右手悄悄按在了腰间。
房间比想象中宽敞明亮。两间上房相邻,都收拾得一尘不染。李宁和李福住一间,李晚带着两个弟弟住另一间。
“总算能喘口气了。”李宁长舒一口气,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晚儿,你带他们先洗漱休息。我和福哥去找木匠修车,顺便打听下去府城的路况。”
李晚点点头:“二哥放心,我会看好他们的。”
待李宁和李福离开后,李晚关好房门,仔细检查了房间的每个角落,确认没有可疑之处,才让两个弟弟坐下休息。
傍晚时分,李宁和李福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背着工具箱的敦实汉子——木匠老王。
“断得厉害啊。”老王检查完马车,搓着手说,“得换根新梁,还要加固其他几处。连工带料,一共二两银子。”
这个价钱让李宁眉头一跳,但他还是爽快地付了定金:“有劳王师傅了,明日一早我们就要赶路。”
晚饭是在客栈一楼的大堂吃的。三菜一汤,虽不算丰盛,但热腾腾的饭菜总算让众人有了种“暂时安定”的踏实感。李宁边吃边低声告诉他们打听到的消息:“明日咱们早点出发,午时前能赶到清水镇,在那里用午饭,傍晚就能到府城了。我们打听过了,这段路还算太平,没什么山贼出没。”
李晚点点头,小口喝着热汤。她注意到邻桌几个商人打扮的男子不时往他们这边瞟,眼神闪烁。她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将两个弟弟挡在身后。
夜深了,客栈的喧嚣渐渐平息。李晚躺在床上,听着两个弟弟均匀的呼吸声,思绪万千。从雨花镇出来这一路风波不断,明日就能到府城了。在这陌生的地方里,她必须更加谨慎,既要保护好两个年幼的弟弟,又要小心隐藏自己的秘密。
窗外,打更人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官道上回荡。李晚轻轻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明天,将是他们此行的最后一段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