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村东头“李家村养猪专业合作社”的木牌挂起来,红绸子在微风里晃悠,村民们眼里的光也跟着亮了。猪圈里哼哼唧唧的小猪崽,成了村民们账本上跳动的希望。合作社统一进饲料、统一饲养,从前单打独斗、看天吃饭的日子一去不返。
清晨的露水还挂在李家村的屋檐上,李晚就蹲在合作社的猪圈旁,看着陈老汉拄着枣木拐杖,单脚稳稳地撑在矮凳上,用铁勺熟练地搅拌着煮猪草的大铁锅。热气蒸腾间,老人沟壑纵横的脸上绽开笑容:“晚丫头,照这样下去,年底我也能给小孙女扯匹新布做衣裳了。”
李晚笑着点头,目光扫过合作社忙碌的身影。半大孩子们背着竹筐,叽叽喳喳地从后山归来,筐里的芭蕉叶堆得高高的,他们将打来的猪草送进合作社,每天也可换的一两文的收入;李金宝正哼着小曲,将切好的猪草往木车上搬,和几个月前那个游手好闲的模样判若两人,他像是被谁敲醒了似的,甩掉了往日的颓唐,跟着老娘一头扎进了合作社的猪舍里,喂料、清圈,干得有模有样。李梁氏逢人就笑,说金宝现在回家吃完饭,沾枕头就睡,梦里都在念叨哪头猪该长膘了。整个合作社有条不紊,宛如精密运转的机器。
走出合作社,李晚又来到李家作坊。绣娘们指尖翻飞,将她设计的玩偶绣得栩栩如生;角落里,几名壮汉正将包装好的玩偶装车,准备运往府城。这一切,都让李晚满心欣慰。她想起与悦香楼合作烤鸭,与柳映雪合作首饰,这些成果都是李家村迈向富足的坚实脚步。
然而,李家村的蒸蒸日上,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渐渐扩散,终于触碰到了某些人敏感的神经。在距离李家村二十里外的镇子东头,那座青砖灰瓦、常年大门紧闭的深宅大院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王老爷,您瞧瞧李家村那架势,简直是要上天了!”彩云绣坊周管事弓着腰,在王老爷的书房里,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挑拨,“小小的村子,搞什么合作社,还开作坊,这不就是没把您放在眼里吗?再说了,他们现在买东西都自己找路子,咱们镇上那些靠着您吃饭的铺子,还有老爷您手里那些打算倒腾点粮食的门路,这不都被他们挡了财路吗?”
王老爷捻着山羊胡,眼神阴鸷:“哼,一群泥腿子,也敢翻天?”
“可不是嘛!”周管事见火候到了,连忙献策,“依小的看,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别的不说,就说他们作坊和合作社要用的东西——布匹、盐、香料,还有喂猪的饲料……只要咱们稍微使点手段,让他们拿不到货,或者拿到的货又贵又差,看他们那摊子还能撑多久?”
这话说到了王老爷的心坎里。他点点头,示意周管事继续说。
周管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还有,光断他们原料还不够。得让他们不安生。小的听说,县里管治安的刘都头,最近手头正紧……咱们稍微'表示'一下,让他派些衙役去村里'巡查''巡查',找点茬,比如卫生不好啦,作坊手续不全啦,养猪污染环境啦……三天两头去折腾他们,看他们还有什么心思搞发展!”
王老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嗯,你去办吧。钱不是问题,得让他们知道,这地界,谁说了算。”
“小的明白!一定办得妥妥当当!”周管事哈着腰退了出去,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一场针对李家村的阴谋,就在这间昏暗的书房里,悄然酝酿。空气变得沉重起来。窗外,风开始吹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天边的乌云也似乎在慢慢聚集。
风雨,真的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