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轻轻抚上自己心口那枚滚烫的星纹。
那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谢扶光抬眸,望向皇城最深处,那在晨光与废墟尘埃中若隐若现的龙纹宫阙。
她指尖一弹,一道浸染了她心口血的傀儡丝,如同一条赤色的灵蛇,悄无声息地射出,精准地刺入那座宫阙前一块地砖的缝隙。
就在丝线触及地底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共鸣猛地从她体内逆流的血脉中炸开。
这股力量沿着傀儡丝,悍然撞上了另一端萧无咎手腕上那道刚刚褪去龙纹的皮肤。
“是……先祖的残魂。”谢扶光的声音冰冷到几乎没有情绪,瞳孔却剧烈收缩。
“这里的每一块砖石之下,都嵌着一缕织魂族先祖的残魂!”
这才是长老口中,那真正的“活人傀儡容器”!
不是囚禁,而是将整座宫殿,连同地底无数族人的魂魄,炼化成了一个巨大的、活着的傀儡!
萧无咎的龙瞳,此刻却倒映着另一番景象。
他越过那些砖石,死死盯着宫阙穹顶之上,那些如同血管般缓缓游动的金色血脉纹路。
“阵眼不在地底,”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惊骇,“在龙椅的下方。那团蠕动的……是初代族长的傀儡心脏。”
话音未落,旁边一架在爆炸中幸存的、腹部破裂的傀儡战马体内,猛地窜出一道人影!
是药九娘!
她非但没死,反而气息更盛。
她从马腹中抓出那两块本该消散的傀儡牌,一块刻着“囚”,一块刻着“生”,在掌心狠狠一合!
咔哒!
两块木牌没有拼合,竟化作一条漆黑的锁链。
“谢扶光!”药九娘笑得癫狂,惨白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潮红,“你的族人以双生契约困住活人魂魄,织就无边杀孽,你又为何不敢直视这血脉共享的真相?”
她猛地扯开自己的衣领,那雪白的脖颈上,赫然浮现出一模一样的星纹图腾!
下一秒,从她身上爆射出的数十道黑色傀儡丝,如同跗骨之蛆,瞬间绞住了谢扶光和萧无咎的手腕!
“契约的代价不是自由,”萧无咎猛地撕开胸前早已破碎的龙鳞铠甲,任由金色的龙血在胸膛上勾勒出与药九娘脖颈上一般无二的星纹锁链,“而是让龙族血脉,成为傀儡之母的……”
他的话没能说完。
宫阙的地砖之中,猛然涌出无数金色的傀儡丝,如同活物般缠绕而上,死死勒住了他的咽喉!
“做梦!”谢扶光眼神一厉。
她甩手掷出那只娇俏的仕女木偶阿蛮,木偶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残影,不偏不倚,狠狠刺向药九娘手中那条由傀儡牌所化的锁链核心!
就在这时,龙椅之下,那颗初代族长的傀儡心脏猛地一颤。
一道比之前更为凝实的长老虚影,缓缓浮现。
“织魂血脉,需要的不是选择。”长老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摩擦,“而是永恒的轮回!”
无尽的怨念与绝望,顺着绞在手腕上的丝线,疯狂地涌入谢扶光的脑海。
她仿佛看到了一代又一代的织魂族人,被困在这宫阙之下,重复着被抽取魂力、炼化成傀儡养料的命运。
永无止境,万劫不复!
“不。”
谢扶光笑了,那笑意却比哭更冷,更绝望,也更疯狂。
她猛地收回刺向药九娘的傀儡丝,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将那根依旧染着她心口血的丝线,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自己心口那枚滚烫的星纹!
噗嗤!
“傀儡师的选择,”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是让血脉成为钥匙,还是成为枷锁!”
金色的血液,混杂着逆流的织魂血脉,在她的操控下,于她体内交织成一条全新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锁链!
以身为锁,以魂为钥!
轰……!
整座龙纹宫阙的穹顶,在那一瞬间轰然炸裂!
金光冲天而起,撕裂了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
谢扶光看见,无数被囚禁在地底的织魂族残魂,化作漫天纷纷扬扬的星泪雨,带着解脱的欢欣,消散在第一缕晨光之中。
金光中,萧无咎手腕上被黑色丝线绞出的勒痕,竟开始缓缓褪去,露出了下方一片与她心口星纹一模一样的,细密的龙鳞纹路。
“契约解除的代价,”他看着她,金色的龙瞳中倒映着她的身影,“是让我们共享同一种命运。”
远处,传来了药九娘愈发癫狂刺耳的笑声。
她在那片毁灭性的金光中竟再次幸免,只是手中的锁链已然碎裂。
她踉跄后退,高高举起仅剩的半块“囚”字牌。
那残破的牌面倒映出的,不再是此地景象,而是一座通往更深处,更加幽暗诡谲的地宫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