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用凝固的血痂写成的字。
猩红,扭曲,带着一股不详的腥甜。
谢扶光指尖一颤,那根融合了她与萧无咎血脉的傀儡丝,鬼使神差般地缠上了那半块血牌。
没有想象中的排斥,反而是一种诡异的亲和。
傀儡丝触及血牌的瞬间,萧无咎手腕上那枚与她掌心星纹遥相呼应的龙鳞烙印,骤然亮起,发出一阵滚烫的灼痛。
“不对……”谢扶光瞳孔紧缩,死死盯着那块血牌,“这不是普通的傀儡牌,牌面倒影里藏着初代族长的……”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那半块血牌仿佛活了过来,竟从那“自由”二字的笔画中,渗出无数道细如发丝的金色血液。
金血如蛇,顺着傀儡丝急速蔓延,瞬间覆盖了两人紧紧相连的手腕。
“嗤啦……”
皮肉烧灼的焦糊气混杂着血腥味,疯狂地弥漫开来。
在萧无咎惊愕的目光中,他手腕上的龙鳞烙印与谢扶光掌心的星纹图腾,竟被那金色血液强行熔化,在两人手腕间,重新凝成一个诡异而完整的闭环!
一个非星非龙,非生非死的全新烙印。
“长老说,双生契约需要钥匙……”
一个癫狂而沙哑的女声,从不远处的残垣断壁后传来。
星泪之雨中,药九娘拖着那匹死去的傀儡战马,一步步走了出来。
她的模样凄惨无比,半边身子已经彻底傀儡化,木质的皮肤下,清晰可见星纹与龙鳞的脉络正在疯狂交织、彼此吞噬。
她死死地盯着谢扶光,眼中是无尽的嫉妒与怨毒。
“谢扶光……你的血脉,才是开启那所谓‘傀儡之母’真正的……”
话未说完,她猛地扼住自己的脖颈,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
在她纤细的脖颈上,一个与谢扶光之前一模一样的血咒印记,正飞速浮现,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紧!
更诡异的是,一根无形的傀儡丝从虚空中探出,一端绞住了药九娘的咽喉,另一端,则死死缠上了谢扶光的脖子!
窒息感瞬间传来。
谢扶光脸色一白,却见萧无咎
“契约的核心不是囚禁,而是让织魂血脉与龙族血脉……选择!”
他猛地伸手,一把撕开了胸前早已破碎的龙鳞铠甲。
在他健硕的胸膛上,一个巨大的星纹漩涡赫然在目,正与那血池核心的能量遥相呼应,疯狂旋转!
可他的话,同样没能说完。
那块被谢扶光傀儡丝缠住的“自由”血牌,突然爆开,从中涌出无数条更为粗壮的金色傀儡丝,如同捕食的蟒蛇,瞬间将萧无咎全身缠绕得密不透风!
“萧无咎!”
谢扶光脸色剧变,她想也不想,反手甩出一直护在身侧的仕女木偶阿蛮。
阿蛮化作一道残影,尖锐的木指直直刺向萧无咎的后心要害!
这并非攻击,而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用织魂之力切断这诡异联系的方法!
然而,阿蛮的指尖刚刚触及萧无咎的后背,谢扶光便骇然发现,那些金色的傀儡丝根本不是在束缚他,而是在……拖拽!
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从丝线上传来,竟拖着她和被捆缚的萧无咎,朝着地宫最深处的黑暗滑去!
“哈哈……哈哈哈哈!”
地宫穹顶之上,那道模糊的初代族长虚影再次浮现,这一次,他的轮廓清晰无比,脸上带着一种悲悯又残忍的俯瞰神情。
“‘自由’二字,便是双生契约的最后一环。”
他的声音在地宫中轰然作响,带着审判般的威严。
“谢扶光,你的族人,曾以活人魂魄织就傀儡,犯下滔天罪业。今日,便让你这最后的血脉,成为这罪业轮回的终极容器!”
成为容器?
谢扶光
她猛地抬手,竟不是去斩断那些金色的傀儡丝,而是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扯断了那根连接着她与药九娘咽喉的无形丝线!
下一瞬,在萧无咎震惊的目光中,她将那截断裂的傀儡丝,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咽喉!
没有鲜血。
只有逆流的织魂血脉与萧无咎注入的龙血,在这一刻被她以自身为熔炉,彻底点燃!
金与红的光芒在她体内轰然炸开,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血色锁链,挣脱了金色丝线的拖拽,硬生生将两人钉在了原地!
那高高在上的初代族长虚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错愕。
也就在这时,冰冷的星泪之雨中,另一件东西飘然落下。
是半块同样材质的傀儡牌。
上面,用同样凝固的血痂,刻着一个字。
“囚”。
“哈哈哈哈!你们以为……解开了契约,就能得到自由?”
药九娘看着那块“囚”字牌,发出了生命中最后的癫狂大笑。
“双生血誓的真正代价,是让你们的血脉……永远困在……”
她的话,再一次被打断。
一道黑色的闪电,快到极致,狠到极致。
是谢扶光的傀儡丝。
那根刚刚从她咽喉中拔出,融合了两种至高血脉的丝线,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瞬间贯穿了药九娘的七窍!
笑声戛然而止。
药九娘的身躯软软倒下,她手中一直紧握的那块“自由”血牌,也随之脱手,跌落在地。
“啪嗒。”
一声轻响。
血牌没有摔碎,而是恰好落在了地宫中心,一块满是尘埃的地砖之上。
下一秒,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块血牌,竟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片,与地砖上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星图,骤然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