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午后,阳光透过镂空雕花窗棂,洒下细碎的金色光斑。
殿内熏着百合香,清甜气息漫在空气中,驱散了春日的慵懒。
皇后端坐在紫檀木嵌螺钿凤纹榻上,绛紫色宫装衬得她雍容华贵,手中捻着沉香木佛珠,目光落在案上的茶盏,却没怎么动。
“娘娘,尝尝这新贡的碧螺春,奴婢刚泡好的。”宫女素心端着茶盘上前,将一杯热茶放在皇后手边,又给下首绣墩上的安王妃添了一杯。
安王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道:
“这茶清香醇厚,确实是好茶。姐姐近日看着似有心事,莫不是还在为太子殿下的婚事烦忧?”
皇后叹了口气,放下佛珠:“可不是嘛。珩儿年岁不小了,储妃之位空悬许久,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前几日陛下还跟我说,沈清韵那丫头,家世、品貌、心性都挑不出错处,是个合适的人选。”
“陛下眼光自然是好的。”
安王妃放下茶盏,语气带着赞叹,“前几日我让府里嬷嬷去护国寺进香,正好撞见沈小姐陪着镇国公夫人祈福。
听说她们一进殿就先为陛下、娘娘和太子殿下祈福,之后才为自家求平安。”
她顿了顿,继续道:“嬷嬷说,当时寺里还有几位贵女,见沈小姐历经落鹰涧凶险,都围着她问东问西,想探听些内情。
可沈小姐神色平和,只说全靠陛下洪福、太子殿下救援,半句不提自己受的惊吓,也没抱怨半句,言谈举止得体得很。”
素心在一旁收拾点心碟,忍不住插话:
“奴婢也听东宫的姐妹说过,沈小姐回京后,既没张扬诉苦,也没闭门不出,每日在府里读书、帮夫人打理家务,跟往常一样。
这般沉得住气,确实难得。”
皇后点点头,眼中闪过赞许:“玉不琢不成器,经了那场凶险,还能如此从容,可见根骨不错。只是……”
她话锋一转,眉宇间添了几分凝重,“如今睿亲王虽失了几个党羽,但根基未动,心里定然记恨。
若是此时赐婚,沈家和清韵那孩子,不就成了他的眼中钉?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陛下担心这荣耀会给她招祸。”
“姐姐顾虑虽周全,可臣妾倒觉得,此事宜早不宜迟。”
安王妃身子微微前倾,语气坚定,“储妃之位空悬一日,各方势力就觊觎一日,反而不利于稳定。
早日定下,既能断了某些人的非分之想,也能让东宫属官和忠于太子的朝臣安心。”
她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再说沈小姐,姐姐也赞她心智非凡。以她的聪慧,未必不能应对日后的风雨。
相反,若一直拖着,她名不正言不顺,反而容易遭人轻慢暗算。
一旦赐婚旨意下达,她便是名正言顺的未来太子妃,受礼法庇护,东宫也能光明正大地保护她。
睿亲王再想动手,就得掂量掂量谋害储妃的罪名!”
皇后捻佛珠的手停了下来,沉吟道:
“可睿亲王心性狠毒,此次受挫,怕是会疯狂反扑。
清韵那孩子,毕竟是个闺阁女子,哪经得住这般风浪?”
“姐姐忘了落鹰涧的事?”安王妃笑道,“刺客那么多毒箭,她都能沉着应对,还提醒护卫防备,可见不是寻常女子。
再说有陛下和太子殿下护着,难道还护不住一个未来太子妃?若是连这点风雨都经不住,将来如何担当国母之责?”
正说着,太监李忠匆匆走进来,躬身道:
“娘娘,东宫来人禀报,太子殿下今日处理完政务,去了太医院复诊,太医说殿下的背伤恢复得不错,只是还需静养,不可劳累。”
皇后闻言,脸上露出关切:“知道了,让珩儿多歇歇,别总想着朝政。”
她转头对安王妃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是本宫过于谨慎了。既已认定沈清韵,便该早作决断,免得夜长梦多。”
安王妃笑道:“姐姐能想通就好。
沈小姐与太子殿下历经生死,心意相通,这门婚事既合天意,也顺人心。
早日赐婚,不仅能稳固东宫,也能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收敛些。”
皇后点点头,对素心道:“去传本宫的话,让钦天监择个良辰吉日,越快越好。
另外,备份礼物,送到镇国公府,就说本宫惦记沈小姐,让她安心静养,等候旨意。”
“奴婢遵旨。”素心躬身退下。
安王妃看着皇后,眼中满是欣慰:“如此一来,姐姐也能放心了。太子殿下有沈小姐相伴,日后定能同心协力,稳固国本。”
“但愿如此。”皇后脸上露出笑容,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说起来,还得谢谢妹妹今日点拨。若不是你,本宫怕是还在钻牛角尖。”
“姐姐客气了,臣妾只是实话实说。”安王妃笑道,“对了,臣妾前日听说,韩将军夫妇还在为韩小姐的事烦心,想让陛下赐婚太子。
如今沈小姐的事定了,他们怕是要失望了。”
“韩楚楚那孩子,性子太急躁,又善妒,不适合做太子妃。”
皇后语气平淡,“婚姻大事,关乎国本,岂能儿戏?沈清韵的沉稳从容,是她比不了的。”
两人又聊了些京中琐事,安王妃见日头不早,便起身告辞:“姐姐,臣妾也该回去了,免得府里惦记。”
皇后亲自送她到殿门口,叮嘱道:“路上小心,有空常来宫里坐坐。”
安王妃应诺,转身离去。
皇后回到殿内,望着窗外的春色,心中豁然开朗。
她走到案前,拿起一封未拆的信函,正是镇国公夫人昨日派人送来的,信中感谢皇后对沈清韵的关照,也隐晦地提及了女儿的心意。
皇后拆开信函,细细读着,嘴角露出笑意。
沈清韵不仅自身优秀,镇国公府也是忠良之家,与东宫联姻,实乃天作之合。
此时,素心进来禀报:“娘娘,钦天监回话,说三日后便是良辰吉日,适合颁下赐婚诏书。”
“好。”皇后点头,“就定在三日后。另外,让内务府准备好赐婚的礼品,务必周全体面。”
“奴婢遵旨。”
皇后走到窗前,看着庭院中绽放的牡丹,心中充满期待。
三日后,赐婚诏书颁下,沈清韵便正式成为太子妃,东宫的地位将更加稳固。
而那些潜藏的暗流,也该借着这股势头,好好清理一番了。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内,沈清韵正在给母亲林氏整理衣物。
云鬓匆匆走进来,脸上带着喜色:“小姐,夫人,坤宁宫派人送礼物来了,说是皇后娘娘惦记您,让您安心静养。”
林氏闻言,眼中闪过惊喜:“快请来人进来。”
坤宁宫的内侍跟着云鬓走进来,躬身行礼:“奴婢见过镇国公夫人,见过沈小姐。
皇后娘娘让奴婢送来些补品和绸缎,说小姐历经凶险,需好好静养,还请小姐安心等候旨意。”
沈清韵心中一动,接过礼物,躬身道:“有劳公公,替我谢过皇后娘娘的关怀。”
内侍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林氏看着桌上的礼物,笑道:“皇后娘娘如此看重你,看来赐婚的事,不远了。”
沈清韵脸颊微红,没有说话,心中却泛起涟漪。
她想起萧景珩送来的兵书和留言,想起两人在落鹰涧的生死与共,心中愈发坚定。
云鬓在一旁笑道:“小姐,这下您可以放心了。有皇后娘娘撑腰,睿亲王再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
“话虽如此,却也不能掉以轻心。”沈清韵道,“三日后宫中还有赏花宴,睿亲王和沈清月怕是不会安分,我们需多加防备。”
林氏点点头:“你说得对。赏花宴那日,让沈锋带着护卫跟去,云鬓你寸步不离跟着小姐,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夫人。”云鬓应道。
沈清韵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的海棠花,心中充满期待。
三日后的赏花宴,或许会有一场暗战,但她已做好准备。
而赐婚的旨意,也将在不久后颁下,她与萧景珩的未来,即将开启新的篇章。
此时,睿亲王府内,萧景琰正坐在书房内,脸色阴沉。
心腹幕僚匆匆走进来,躬身道:“王爷,坤宁宫有动静,皇后娘娘让钦天监择了良辰吉日,三日后就要给太子和沈清韵颁下赐婚诏书!”
“什么?!”萧景琰猛地一拍案,怒声道,“好一个皇后!好一个沈清韵!本王绝不会让他们如愿!”
他站起身,在书房内踱步,眼中闪过阴狠:“三日后的赏花宴,就是最后的机会。
告诉周嬷嬷,让沈清月按原计划行事,务必让沈清韵身败名裂,让赐婚诏书泡汤!”
“是,王爷。”幕僚躬身退下。
萧景琰走到窗前,望着皇宫的方向,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恨。
他苦心经营多年,绝不能让太子就这样稳坐储位,更不能让沈清韵成为太子妃。赏花宴上,他定要让沈清韵付出代价!
三日后的赏花宴,注定是一场风波迭起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