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旌旗招展,鼓声隆隆。

沈风率领的军队以严整的队列开入平周地界。与流寇土匪的散漫混乱截然不同,这支队伍虽经苦战、衣甲略显残破,但行列整齐,兵刃在秋阳下闪着寒光,士卒眼神中带着历经战火淬炼的坚毅,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显示出这是一支能战之师。

沿途那些高墙深垒的庄园果然戒备森严,望楼上人影绰绰,弓弩隐现。但当他们看清来的是一支打着官军旗号、军纪严明的队伍,而非呼啸而来的贼寇时,紧张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些许,但大门依旧紧闭,观望之意明显。

沈风并不急于叩门索求。他选择在一条溪流旁地势平坦处扎下营寨,掘壕立栅,布置哨岗,一切井然有序,显示出良好的军事素养。他特意让炊烟在日落时分准时升起,虽粮食紧张,却刻意营造出一种稳扎稳打的态势。

“第一印象至关重要。”沈风对李堪和赵诚道,“我们不能让他们觉得是一支穷途末路、前来乞食的溃军,而是一支有能力保护他们、且值得他们投资的王师。”

翌日,沈风只带了李堪、赵诚及二十名精锐亲卫,打着节旗,径直前往平周一带最为雄壮、据说也是与胡虏结仇最深的一家大族——苏氏坞堡。

坞堡大门紧闭,墙头家兵张弓搭箭。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在门楼上谨慎地拱手:“不知将军尊姓大名,率军至此,所为何事?”

李堪上前一步,高声道:“这位乃是朝廷钦命、北上平乱抗胡的羽林中郎将,沈风沈将军!日前刚光复涅县,剿灭白波贼一部。今日特来拜会苏公,共商保境安民、抗击胡虏之大计!”

沈风的名字和涅县胜绩显然已隐约传开。那管事神色稍动,道:“原来是沈将军,失敬。请容小人通禀家主。”

片刻之后,坞堡大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沈令李堪、赵诚及亲卫在门外等候,自己仅带两名亲随,坦然入内。

坞堡内,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苏氏族长苏焕,已在厅堂等候。

双方见礼后,分宾主落座。

苏焕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年轻的沈风,语气不卑不亢:“沈将军年少有为,光复涅县,老朽在此道贺。只是不知将军驾临寒舍,有何指教?如今乱世,鄙堡小族,仅能自保,恐怕要让将军失望了。”

沈风微微一笑,从容不迫:“苏公快人快语,本将亦直言不讳。我军光复涅县,乃是为并州拨乱反正之始。然大军行进,粮草难继。素闻苏公及平周、离石诸多乡贤,深明大义,心系朝廷,更与匈奴胡虏有血海深仇。故本将特来,非为乞讨,实为共谋。”

“共谋?”苏焕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正是。”沈风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沉凝,“白波肆虐,胡虏环伺,单凭高墙深垒,真能长久自保否?贼寇或许一时难下贵堡,然困守孤城,田地荒芜,贸易断绝,终非长久之计。胡虏铁骑来去如风,一旦大股来袭,恐亦难挡。”

苏焕沉默不语,显然说中了他的心事。

沈风继续道:“我军虽暂有粮草之困,然将士用命,锐气正盛,志在澄清玉宇,恢复秩序,终极目标乃是北击胡虏,复我边郡安宁!此志,想必与苏公及诸多罹遭胡害的乡党,不谋而合。”

他停顿一下,让苏焕消化这些话,继而抛出了核心条件:“然欲抗强胡,需有根基粮饷。今日若得苏公及诸位乡贤鼎力相助,解我燃眉之急,他日我军便是护卫平周、离石乃至整个西河郡的屏障!我可承诺,凡资助我军者,其庄园田地,皆在我军庇护之下;剿灭周边流寇土匪,恢复商路;待我力量充足,必挥师北上,痛击胡虏,为死难同胞复仇雪恨!”

沈风的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和清晰的愿景。他不是在空口许诺,而是在勾勒一个双方都能受益的未来。

李堪适时补充道:“苏公,我家将军用兵如神,军纪严明,涅县百姓可作证!绝非那些扰民滋事的散兵游勇可比。支持我军,便是投资并州之安宁,亦是护卫诸位自身之身家性命与未来!”

苏焕抚须沉吟良久,厅中落针可闻。他终于缓缓开口:“沈将军之言,确有道理。老朽一族,确有数十口丧于胡虏之手,此仇不共戴天!终日困守这坞堡,实非所愿。”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沈风:“然,空口无凭,老夫如何信你?”

沈风坦然与之对视:“本将可立下字据,与诸位乡绅共盟誓约。我军明日可于堡外操演,请苏公及附近各族长一同观之,以验我军实力与军纪。此外,首批粮草,可视为‘投资’,待我军肃清周边匪患,打通至涅县商路后,可按约定价格,以盐铁、布匹或将来剿获之物资相抵还!”

这番话既展示了实力和诚意的决心,又提出了一个看似公平的交易模式,而非单纯索取,极大降低了乡绅们的顾虑。

苏焕终于动容,他站起身:“好!既然沈将军如此坦诚且有远略,老夫便赌上一把!我苏氏愿提供粟米三百斛,草料五百担,以资军用!老夫亦可出面,联络离石赵氏、平周王氏等几家,共襄此举!”

沈风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起身郑重拱手:“苏公高义!本将必不负所托!”

接下来的两日,在苏焕的引荐和斡旋下,沈风逐一拜会了平周、离石一带颇有影响力的几家大族。他重复着类似的策略:展示军威、陈述利害、许以承诺、建立互信。

观兵操演时,士卒们昂扬的精神面貌和娴熟的战术动作,给乡绅们留下了深刻印象。沈风本人沉稳睿智、条理清晰的谈吐,也赢得了他们的好感。更重要的是,他提出的“庇护-资助-共同抗胡”的模式,切中了这些乱世中渴望安全和秩序的地方势力的需求。

最终,沈风此行大获成功。不仅从苏、赵、王等数家大族那里筹集到了足以支撑大军一月有余的粮草,更与它们建立了初步的同盟关系,赢得了宝贵的民间支持,为下一步行动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看着满载粮草的车队驶入军营,全军将士欢呼雷动,连日来的忧虑一扫而空,士气大振。

赵诚由衷叹服:“将军,您这‘无硝烟之战’,打得漂亮!”

李堪更是兴奋:“有了这些粮草,我军便可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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